最后又职业病一般地吓唬了一下郭六狗和李二之后,骆养性便命人把他们带到了其他的房间暂时看管起来,而且特意嘱咐不要跟王老二关在一起,以免他们有串供的可能。??
手下们带走了郭六狗和李二,骆养性便跟宋棋说起了之前单独问话时候的情况,给他简要地讲了一遍王老二的供述,然后又询问宋棋,在他没来之前,可曾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宋棋的回答也在骆养性的预料之中,那就是在骆养性来之前,他这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由于郭六狗这个智力不太正常的伙计一通胡诌乱扯,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不说,也让宋棋十分火大,现在骆养性问了起来,他还是没有完全消气,可见这个郭六狗的战斗力确实不俗。
宋棋这边恼火得够呛,但骆养性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就说宋兄平日里都装得斯斯文文的,拿着一把纸扇好像一个读书人的架势,想不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伙计逼得破了功,真是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我的指挥使大人,您就不要再拿我打趣了,就那个什么六狗,简直就是这里少根弦!”宋棋此时也是哭笑不得,指着脑袋对骆养性说道,“您也不用笑话我装斯文,今天也就是我的脾气好,换做一般进士出身的文官来问这六狗的话,那这条赖狗至少也要挨顿板子。要是其他的武官,就比如宣府总兵侯世禄来审他,这会多半就直接给他砍了。”——与此同时,视察完了军卒操练的宣府总兵侯世禄自然是又打了一个喷嚏……
“好了宋兄,知道你最讲斯文,是咱们锦衣卫里的第一号读书人,本来是要考状元的。”骆养性也不再取笑宋棋,而是说起了正题,“不过话说回来,这区区三个人,就能问出两种不同的说法来,我现在也确实有点头疼啊,你觉得王老二和郭六狗这两个人,哪个说的是真话?”
“不好说啊。”宋棋也对这两种说法的真实性拿捏不准,“这两个人说的咋听之下都好像很有道理,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没那么真实,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按理说,那个王老二说得似乎更加贴切一些,也很符合常理,但他的这个名字,实在是……”骆养性的意思宋棋自然理解了,王老二这个“姓氏+排行”的名字本身,就十分值得怀疑,连带着他说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了。
骆养性继续说道,“但这个郭六狗说的也不像是真的,而且他也没有真凭实据,即便他没有说谎,那王老二报复杀人的说法也不过只是流言传说,实在是不足以为信啊。”
分析了一下之后,骆养性遗憾地现,今天的问话似乎并不是很成功,非但没有问出王登库售卖违禁物资的事情,反倒牵扯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公案——所以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好看,毕竟以前给王登库干过活,现在又还在张家口的伙计并不是很多,而且找得多了,又容易让王登库生出疑心。
“指挥使大人。”就在骆养性心乱如麻的时候,宋棋一本正经地叫了他一声,把他从心烦意乱当中给拉了回来,“卑职有一个想法。”
“宋兄弟,咱们两人是什么交情,这里现在又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再‘卑职’、‘卑职’地自称了。”骆养性道。
“好,那我就不说‘卑职’。”宋棋笑了一下说道,“我总感觉,不管是王老二,还是郭六狗,很可能都没有说谎话。”
“都没说谎话,什么意思?宋兄说得详细点?”骆养性一听宋棋很显然是现了什么,便赶紧催促着宋棋详细解释一下他的说法。
宋棋又习惯性地打开了他那把扇子,恢复了风流文士的状态,一边扇着风一边说道,“有道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谎话的人并不可怕,毕竟咱们锦衣卫有的是手段可以识破谎话,也有的是手段让人说真话。但就怕有人根本不说谎话,反而用真话来扰乱咱们的思路,这样的真话,其威力可不是寻常的谎话可以相比的啊。”
“宋兄此言有理。”骆养性也明白了宋棋的意思,“仔细想来,王老二和郭六狗说的其实并无矛盾之处,王老二自己并没有说他有没有杀人,而郭六狗也同样没提王老二有没有遇到过一个魏老板。这么说的话,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人所说的全都是真话。”
“不错,而且我还有一个怀疑。”宋棋继续说道。
“什么怀疑?”骆养性听宋棋还有怀疑,当然十分感兴趣,立刻开口问道。
宋棋分析道,“那郭六狗说的三年之前那次事故之后不久,曾经欺负过王老二的人全都被杀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但这并不能够说明人就是王老二杀的,那条赖狗自己也说,这不过是伙计们之间流传的传言。”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其实是另有他人杀害的?”骆养性问道。
“不错,我猜想,估计王老二为了报仇而杀人的这个流言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有人故意捏造,拿来扰乱视听的!”宋棋“刷”地一声合上了他那把纸扇,干脆利落地说道——尽管声音不大,尽管他的话里仍然用的是“猜想”、“估计”这样的字眼,但实际上他的语气却是十分坚决。
“哦?捏造的,是什么人捏造了这个传言,捏造这个传言又对他有什么好处?”骆养性问道。
“这个,很可能是这样……”宋棋示意骆养性附耳过来,然后凑在骆养性的耳边,用极其细微地声音跟他说了几句。
宋棋说完之后,骆养性的面色凝重,缓缓地开口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还要早早做些准备才行。”
“正是如此。”宋棋又不知不觉地打开了他那把纸扇,缓缓地摇着扇子说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