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云海之巅,阵阵轻风携带清冷之气徐徐而来,吹薄了这里厚厚的云层,让太阳的些许光芒透过云缝照耀进来,也让身处此地的人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
自上古那对仙凡之恋被生生拆散后,银河就失去了曾经的繁花似锦,总有丝丝怨念笼罩其上,让天上的仙人对它望而却步。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天界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银河不远处的高台上,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已经在这里眺望了两个时辰。
他身着镶满珠宝的龙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精致的黄金发冠之中,从金冠两边垂下金黄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一动不动仿若雕塑般,目光是看不到尽头的迷茫。
已经十八天了,他每天都会来此站上很长时间。说不出是哪里的吸引,自他上次受伤苏醒后,“银河”两字就一直萦绕心头,让他完全不受控制的走到这里,又情不自禁的默默凝望着翻滚的浪潮,幻想着从这里可以找到些什么,让他心中那隐隐的痛可以得到些许缓解。
突然,他手腕处的金色光环发散出暗淡的红光,让他平静的目光浮上惊喜之色。
这是上古至宝锁情扣,据说是两位痴恋千万年的仙人,为了证明对彼此的真心,想要生生世世相爱下去,打造了这副有神奇魔力的锁情扣。
后来由于种种因由,它流落天宫被月老收入,取名月心扣,便一直珍藏于天界。
据说被它锁住的真心爱人,会生生世世受到它的祝福,前提是必须两人是真心相爱,永不变心。否则,一旦其中一人变心背离,便会被这锁情扣诅咒而生活在痛苦之中,承受无尽的劫难。
而这锁情扣一旦戴上,就难以取下,除非两个人诚心祷告七七四十九天,再剜出心头血滴入水中,混合后喝下,方能解开这锁情扣。
不过想必那时的两个人,也是彼此不爱,担心被诅咒,才会忍痛剜心的吧!
而从他苏醒至今,已过了整整十八天,在人间已是十八年的光阴,这锁情扣无故闪烁了两次。他运起法力,用手按在其上,想要从它上面找出哪怕一点的记忆,可最终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它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会戴在自己手上,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可它给予他的心中那隐隐的痛,却时刻提醒着他,一切绝非那么简单。
“参见陛下!”身后,传来一声娇媚。
“免礼。”他并未回头,甚至不屑于看一眼跪拜于地的美人,继续摩挲着锁情扣。
“陛下,这里清冷异常,曦和给您送来一件披风。”说着,一件绣满龙纹的披风已覆在了他的肩头。
曦和甜笑着走到他身前,温柔的为他系好带子,却在看向他双眸的时刻,凝滞了笑容。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锁情扣上,专心致志的思索着什么,以致于她为他披好了披风,他都未曾在意。
曦和温暖的目光冰冷了,心如刀割般痛,尽管这已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可却依然痛的遍体鳞伤。
那个女人,她都死了这么久了,而且是被打入了永不超生的无间地狱,可她却依然占据在他心里的某个位置,成为他和她之间挥之不去的阴影。
即便他在昏迷时,已被偷偷下了她从无极山带来的忘情药,即便她和太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要让他忘记她,可这一切却敌不过一个恍若隔世的影子。
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伤痛,抹去脸上所有不快的情绪,挤出甜美的笑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娇声说:“陛下,想不到你还在怀念为曦和戴上锁情扣的情景,你对曦和的爱,曦和会永远铭记于心。”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她,披散双肩的乌发用蓝色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倾国倾城的姿色,足以颠倒众生。
可从她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心动,甚至是些许的陌生,对于这个即将成为天后的女子,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抗拒,却又找不出任何理由。
“曦和,你是说是朕亲自为你戴上的锁情扣?”他拉开怀中的她,俊美的脸上是看不到光明的阴暗。
“正是!”曦和不卑不亢的对上他怀疑的双眸,她知道她决不能有任何一丝犹豫,因为任何的犹豫都无法逃开天帝的眼睛,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可是你手腕上并无锁情扣,朕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她的目光更加疑惑,也更加犀利,哪怕从她眼中看出一丝谎言的影子,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拉下天后之位。
“陛下,你忘了吗?是你亲手为曦和戴上锁情扣,还说对我的爱永生永世都不会变。那日,修罗王带人突上天宫偷袭,你中了埋伏而昏迷,曦和为了保护你,被修罗王砍断手臂,结果锁情扣应声而落,被修罗人抢了去。陛下,若不是太后及时将曦和的手臂接上,曦和现在已无脸再见你了。”说着,她嘤嘤哭泣起来,抬起手臂,拉开衣袖呈现在辰逸面前。
果然,一道血红的疤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狰狞的蜿蜒着。
“对,对不起,曦和......”虽然之前也听过母后和自己说过这事情的原委,而今真的看到这醒目的疤痕,他突然对她生出了无限的愧意。
或许他真的误会了她,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天后的女子,也许他真的爱过她。可心里却越发觉得空落落的,让他搂着她的手不觉松了下来。
曦和被他拥入怀中,甜蜜溢满心海,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这感觉好温暖,好温暖,哪怕就这样被他抱着一辈子,就算不做天后,她也心甘情愿。
许久,她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满眼深情的凝望着他,双手已抚上了他的脸庞,唇一点点的移向他的唇边。
她要做他的女人,从此将他牢牢拴在身边,任谁都再也无法从她身边夺走他!
看着她这么主动的索求着,他有些吃惊,又有些反感,但却不想再去伤害她。毕竟她为他受过伤,而且是被修罗神剑所弑,只怕那道疤痕这辈子都难以恢复了。
看着她喘息着,一点点接近的朱唇,他无奈的低下了头,就要吻上她唇。
“逸,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送我......”锁情扣暗淡的红光变得强烈起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子悲伤而深情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接刺入他即将归于平静的内心,溅起了朵朵绽放的血花。
他双手颤抖着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子,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化作一道闪光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陛下!陛下!陛下!”曦和大喊着,想要抓住他离去的身影,却不想脚下一绊,整个人跌倒在高台上。
从云端被推落尘埃的感觉,渗入她的毛孔,她的血液,她的骨髓,让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仿佛从此时,从此刻她已经失去了他。
“娘娘,咱们要不要把曦和仙子也......”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个靓丽的身影,朝地上哭泣的女子投来不屑的目光。
“不可,她乃是玄武大帝之女,若是被玄武大帝看出来,坏了魔尊的好事,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娘娘,难道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怕了不成?”
“混账!你敢质疑本宫?”绿萼怒喝道,抬起手来一巴掌扇在季瑶的脸上,登时五个手指印清晰浮现在白皙的脸颊。
“奴婢不敢!请娘娘息怒,请娘娘息怒!”季瑶赶忙俯首叩拜,目光却不经意流露出狠毒的决绝。
玄武大帝之女又如何?不还是一个要抢走天帝,就要稳稳坐上天后的之位的女子!若她季瑶坐在绿萼的位置,绝不会像她这样心慈手软,白白将后位拱手让人。
“你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若牵连到本宫,本宫定叫你灰飞烟灭,比那伽罗蝶舞下场更惨!”绿萼似乎看出了季瑶的想法,厉声呵斥道。
“娘娘,奴婢怎敢违背您的意思,您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不敢啊!”
季瑶的话还算恳切,让绿萼紧蹙的眉头缓和了下来,装模作样的叹道:“妹妹有所不知,上次魔尊因为伽罗蝶舞的事,本来已放过本宫。可谁知伽罗蝶舞虽说从地狱出来,可却坐着金莲投胎去了。若不是魔尊为了阻止金莲投胎,用魔力想把她从金莲分离出来,反被金莲反噬成重伤,闭关疗伤。这会儿,你我都已经被他打的灰飞烟灭了!”
“地狱金莲可是超出三界的佛门至宝,魔尊怎会如此做呢?”季瑶心中确实吃惊不小,想不到一个伽罗蝶舞竟让魔尊如此看重,重到不惜性命的地步。
“这不是你我可以猜度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帮助魔尊早日完成大业,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绿萼说罢,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高台上伤心欲绝的女子,飞身而去。
“是,娘娘!”季瑶看着绿萼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放肆的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