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出下联,却还有些难度哩?咱才学了几天古文,又哪会对得上这么高深的对子?可是要不对,岂不是坠了咱名头。林毅一时头上,刷地流下汗来,忙展开扇子扇了两扇,眼珠转了一转,笑问道:“今晚八贤王的对子甚难,不知王公子,你可对得上来?”
王景隆得意洋洋地一笑,说道:“这有何难,我对给你看。”说罢,转身走上台阶,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副下联,神气活现地瞅了林毅一眼,在两名家丁的导引下,走入王府中去了。
林毅鼓掌道:“好!不错!不知宋公子你可否对得上来?”
宋子清微笑道:“这副对子我早在十四岁时,便已对过了!”说罢,迈步走上台阶,提笔写了一副下联,也走进去了。
众人都把目光瞅在林毅身上,如今哪两位才子,都对出下联进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林毅却笑了笑,说道:“我对不上来,枉称做才子,叫诸位失望了!”说罢,哈哈一笑,转身便走。如今,这两人进去了,已没有人与自己为难了,心情自然爽多了,还是看看热闹回家去吧!咱可不想趟八贤王这趟浑水。
“哎……哎……林毅,你真是叫我太失望了,我们四斋的名声也全叫你给毁了!”任诚在他身后苦着脸说道。
林毅等他走上来,拿手中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毁你个头啊!一个诗会,又能碍着四斋什么事?千里之路,来日方长,还不定谁比谁走的远呢?咱们看日后,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现在看过了热闹,还是回去吧!”
任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呵呵一笑,与林毅等人一起往回走。正在这时,八名轿夫,分抬着两顶轿子在王府门前歇下,自第一顶轿内走出一名四十七八岁的大臣来,身穿一身红色官袍,头戴乌纱,脚穿乌靴,相貌堂堂,仪表甚是庄严。
王府门前的众位学子,都拿眼睛盯着这位官员看,林毅问身旁的学子道:“这位大人是谁?”
身旁偏巧是一位官二代,认识这位大人,在林毅耳旁说道:“这位便是我大周朝的户部侍郎,杨继昌杨大人,他可是一位人人敬仰的大忠臣呢?”
“哦……原来是他?”林毅眯起眼睛向杨继昌看去,心中却是咯噔一下,颇感五味杂陈。当年,自己为杨慧娟赎了身,若非这个便宜老丈人杨继昌突然官复原职,只怕自己与他女儿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咳……这个大忠臣,他可真是害人呀!他怎么就不多受两天罪,多蹲两天大牢,迟着平反两年呢?好歹叫她女儿给咱生下一子半女来呢?现如今看见他,真是叫人恨得牙酸,一肚子的气。
林毅心里正在发痛,却见杨继昌停下身子,转头向周边的学子们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了第二顶轿子旁,这时从轿后匆匆转出一名小丫环来,正是秋菊,只见她抢步上前,打起了轿帘,接着从里面走下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和十八九岁的小姐来,哪小姐身姿绰约,相貌美艳,不是杨慧娟,却又是哪个?
林毅心中立时便是一痛,一双眼睛盯在了她的身上,一瞬也不瞬,杨慧娟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着头与他母亲向前走路,经过林毅身边时,也没有看他一眼。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跟在杨慧娟身后的秋菊,忽然瞥眼间瞧见了一旁站立着林毅,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呼叫。
杨慧娟立马回过身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一双眼睛却是莫名地红了,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瞅着他。正在前面走路的杨继昌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又折了回来,走到林毅面前立定,拿眼睛恶狠狠地瞅了林毅一会,冷冷问道:“你便是哪个龟奴,姓林的小子?”言语之间甚是无礼,既傲慢,又有一种凌驾于上的蔑视。
呀!杨大人,虽说你曾经做过我半个时辰的老丈人,可是似乎你很快便把女儿从我手中强抢回去了吧!为此俺还倒赔了一千贯钱呢?你现在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想吓唬谁?再说,你把俺的老婆未经俺的同意便许给了姓王的,问过俺这个前夫的主意吗?俺没找你算账便好的了?你又来咋咋呼呼的叫唤个啥?
林毅立时也恼了,寒下脸来,不卑不亢地回道:“小生便是林毅,虽说也做过几天龟奴,不过咱凭本事吃饭,正所谓劳动最光荣,总比哪些昧着良心贪墨了钱财的贪官污吏,品德败坏,嫌贫爱富,又一心攀附权贵的士大夫们要高尚的多。不知杨大人,以为如何?”
杨继昌闻言不觉一愣,错愕地拿眼睛瞅了林毅一会,呵呵笑道:“老夫倒是小瞧了你,一个妓院之中的卑贱奴才,也能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嘿嘿……只是奴才便是奴才,永远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妈的!竟公然骂我,难道老子在妓院之中打打工,身份也低贱了?林毅气极反笑,抗声说道:“在下在妓院之中时是龟奴,你女儿是***刚好凑成一对,就请杨大人将你女儿再还给我,让我们夫妻团聚吧?”
杨继昌勃然大怒,斥道:“你给我住口,我女儿金枝玉叶之体,岂是你能污蔑的?你再胡言乱语,小心老夫打断你的腿!”
咋地?想拿官架子来压人?老子如今是太学生的身份,偏不怕你,你好言好语也就罢了,现在还来欺负人?林毅顿时也火了,连日积压下的一腔火发作出来,噌噌噌地跑到王府的台阶上,面对广场上的上千读书人,大声控诉道:“诸位同学们给评评理,俺当年拿一千贯钱为杨大人的女儿赎了身,娶她做了老婆,可是杨大人却又拿十两银子强赎了回去,这天下哪有这个理?这大周王朝,朗朗乾坤,难道就没有一个讲理的所在吗?杨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大忠臣吗?他还不问我这个她女儿前夫的意思,强把女儿许给了枢密副使王大人的儿子王景隆,全不顾我俩从前是一对恩爱夫妻,俺这个冤枉真是比天还大,今天俺要请贤明的八贤王出来,叫他给俺评评这个理!”他自练洗髓经以来,每日勤加练习,这段时日,已有小成,讲话时,中气充沛,声音远远传了出来,即便是广场最远处的角落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杨继昌顿时气得胡子乱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几句话就把林毅刺激的狂性大发,当着这么多人的场合,公然发作出来。这小子虽说为自己女儿赎过身,可是他何曾与自己女儿同过房,做过夫妻来?还说什么他们从前是一对恩爱夫妻,是自己这个大忠臣强行给拆开的,这不明显是说自己嫌贫爱富,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往自己脸上抹黑吗?可是这小子说的话,半真半假,只怕强要分辨,反而是越辩越黑,更说不清楚了!
杨夫人在底下急得真跺脚,忙吩咐身旁的众家仆和轿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姓林的小子给我拉下来!由着他败坏小姐的清白名声吗?”一众杨府的家仆和轿夫立马醒悟过来,一窝蜂的闯上前去,要去拉林毅。
林毅索性大喊大叫道:“大家快看啊!杨大人做下的肮脏事败露了,现在要行凶打人了!救命啊!”
几名四斋的同学,忙一起上前,护在林毅身边,自古读书人向着读书人,一众看不忿的学子,也纷纷上前,有几个好事之徒还与哪几个家仆和轿夫扭打起来,顿时王府门前一片大乱。
今日是八贤王府中举办诗会之日,岂能容许别人捣乱,七八名王府的侍卫和仆役们忙一涌上前,呼喝众位学子和杨府的家仆轿夫分开,杨继昌面色青白交加,忙连使眼色,叫自己的几名家仆轿夫退了下来。
两名王府的侍卫,伸手抓住了林毅的胳臂,喝斥道:“这里乃是王府重地,岂是你闹事的地方,你赶紧滚出去!”说着,对他推推搡搡。
林毅顿时大怒,索性大哭道:“八贤王,你愧有贤王之名,却不能主持公道,难道连你也瞎眼了吗?这天下自古是官官相卫,普通老百姓从没一个说理的地方啊!”一连冲王府内吼了好几遍。
咦!这八贤王竟然不出来为俺主持公道?俺的一千贯钱,就指望着从他这儿拿回来了,他居然能耐得住气?不出来?好!好!等俺再给他添上一把火,烧一烧他。林毅哈哈大笑道:“八贤王愧有受才之名,我看不过尔尔!今日既是他举办的赛诗大会,我便在他门前做上一首词,今日若是在场的众位读书人,能有一人胜得过我,大可进府去,参加八贤王的诗会,若是做出不出来,还是赶紧回家去,哪等扯淡诗会,不参加也罢!”
一名王府的家院闻言,不屑地说道:“嗬……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就不信在场的众位学子都比不上你。”
林毅冷笑道:“你拿纸来,我做给你看,让你瞧瞧什么才叫作真正的才子。”
一名王府的管家嘴角挂着冷笑,说道:“去给他拿纸笔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不一会儿,纸笔取到。林毅略做忖思,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了一首词,词曰:“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这首词,乃是后世大诗人纳兰性德写的一首怀人诗,究竟这位大诗人,怀念的是谁,咱们就不细说了,不过这首词,情真意切,可谓写情诗中的上佳之作,一时众位学子呆了,杨慧娟痴了,就连杨继昌脸上也露出一丝讶异之色,拿眼睛盯在林毅身上瞅了好一会儿,淡淡说道:“夫人,女儿,咱们进府去!别再与这惫赖小子纠缠。”说罢,引着夫人和杨慧娟径自入府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