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预料到了前途艰险,哪怕知道两条道路最终的结局不是相同的——就算是放在现在的符长宁身上,也是会义无反顾的去选择第一条道路去走的吧。
这就是符长宁了。
重活一世的符长宁,其实还是有些胆怯了。但是在面对大是大非的面前,符长宁凭空多出的那些胆怯,其实也是不值一提的。就像是面对着可能会被千夫所指而仍然要嫁给当时还不是皇太子的沈从景,符长宁只是觉得,嫁给这个人,是我所要走的道路的第一步,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到最后,我能否下完这盘棋”而已。
而现在,符长宁就要开始慢慢的将自己的思想,渗透给了她那曾经一步错、步步错的哥哥,符长安。
其实早就说了,符长安并不是什么天生昏庸无能之辈。符长安天生性格温柔和蔼,本性中就带了一丝天然的善良与软弱。他和符长宁很不相同。但这样的人,一旦偏执起来,却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
上一世的符长安,就因符长宁而偏执到了底。
这一世,符长宁不想要再这么“害”符长安了,这样害人害己的事,符长宁再也不想做了。
其实符长安只是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白氏无疑是这样一个非常正确的人选,只是上一世的白氏,还没来得及扭转过符长安的思想,就已经被比她对符长安更加亲密的符长宁,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挑拨了。
所以上一世的白氏,很是没有发挥出她应该有的作用和效果。但是这一世,没了那个“糊涂非常”的符长宁,白氏自然是会发光发热、劝慰她家夫君走上正途大道的,这也是符长宁所乐意见到的。
符长宁不仅在信中说了不赞同符长安劳军累马的给她带信的事儿——顺便把这事儿当做了个“反面典型”,日后每每提说劝诫,用的都是今日这个典故,这可真是让符长安悔不当初啊——符长宁又告诉符长安,这次之事,其实是她故意为之,她就是想考验符长安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昏庸无道、专司专营”。这八个字,可给符长安看的委屈死了——哎呦喂亲妹妹,不是你说想我了要我赶紧送消息给你的吗?怎么这会儿,你反倒成了正义一面,我就变成了“昏庸无道、专司专营”呢?这不是逗我玩儿呢吗!
没错,符长宁还真就是在逗符长安玩儿呢。
要说符长宁再不济,也不至于说是这么任性妄为的在两军交战、军饷吃紧之际,还要劳民伤财的快马加鞭、用好马、用好人的去行私己之便利的,她只不过就是想借此机会敲打一些符长安,告诉他,这事儿,以后如果再做,那是绝对不行的!
有些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人是永远都不会听你劝告的。就像这一次,就这一次,符长安就记住了,自家妹妹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以后再来信说叫自己劳民伤财的为她做啥做啥,自己也都不信了。那么自己妹妹都不信了,别人呢?更别扯了。
于是符长安这不顾人死活的毛病,居然神迹般的,就这么给符长宁揪着扳回来了。
符长宁在心中其二又着重告诉了符长安一点,嫂嫂白氏,是个很靠谱的女子,你凡事多听听她的意见,虽可能在大事把握之上有失准度,但嫂嫂心胸契阔,是个可以商量对策之人。
符长宁对白氏表达了高度赞扬。
符长宁这么说了,符长安甫一收到信,拆开看到了这段话以后,就无语了——怎么自己媳妇儿,这会儿搞得像是他还没他妹妹对他媳妇儿熟悉呢?这莫名的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符长安憋着一股子邪火儿就往下看。
符长宁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哥哥肯定是带了一丝不屑的。所以符长宁又细细的耐心与符长安分说,“嫂嫂是蜀中白氏女,举凡是世家,见地学识自当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但看母后与后宫其他诸妃就能够看出,学识与见地,到底对人影响有多大。嫂嫂是以‘贤明’出名的白家女儿,自幼学的就是经史典籍,嫂嫂脾性温和,胸襟宽广,这样的人,哪怕是不能凡事全然倚靠,但若说是让她拿个主意、出个主意什么的,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话的大致意思就是如此了。
符长安看了以后,就这么端着纸,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他与白氏婚后两人的生活,大事小情方方面面——太子东宫被白氏掌管的疑似不错漏就不说了,关键是很少有人,能够一边又表现出世家女应该有的豁达气度,一边又将那些琐碎得不能在琐碎、折磨人的不能再折磨人的事情,完成的非常漂亮,又井井有条的。
这个白氏,光是自己想着,就觉得非常不简单了。只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也对她素未谋面的白氏有着如此高度的赞扬,再结合之前几次白氏对自己的劝诫——尤其是,在妹妹来了书信以后,自己想要快马加鞭的找人将送给妹妹讨妹妹欢心的礼物和信件一同一刻不停的送去建蒙国的时候,白氏就说过了,此举不妥。“在如今这动荡乱世,殿下再不能如此任意妄为了……”
当时自己说什么来着?
哦,符长安想了想,他好像是斥责白氏管得太多,又隐隐有对白氏此举的不屑——管什么事儿,也管到爷头上来了,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
现在想起来,自己前几天那是脑袋被鱼屎糊住了吗?
白氏说的果然没错啊,妹妹果然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们都好坏啊!
符长安闷闷不乐的心里想着。
皆由此番举动,符长宁举一反三的在信里头,林林总总的给符长安说了许多事情。包括前世今生的一些事情,都被符长宁用“别人”,给隐喻出来了。她相信,凭借着自己哥哥这并不愚笨的头脑和他并不是拉不回来的堕落的性子,变成一代明君,也只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给符长安劝诫的那封信,符长宁写了厚厚一沓,当她将信装在盒子里沉甸甸的给了那信使以后,信使都仿佛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要与他们皇太子殿下说的啊?自己不会再接了两地奔波送信的苦差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