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恶狠狠的说完那话,顿了一顿,又接着冷笑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宫里头的丫头可都替你知道着呢。现在你回去看看,你那大丫头还在不在?呵,好丫头供出了主子,被本宫给拉到了暴室去呢!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又在那里装什么无辜?!快说!”
钟婕妤娇娇弱弱的一个女子,哪里被人打成过这样?一开始耳朵都只剩下“嗡嗡”声、听不见人说话了,符长宁在那里骂了半天,钟婕妤才逐渐回了神儿,一回神,就听见自己身边的丫头将自己供了出去。
她失神的跪倒在地,班上,才声若蚊讷的说了一句,“是、是她告诉我五子香之事的……只我不知道、不知道里面还有黄荆……我没想让端妃死……我只是、只是……她说,只是叫端妃的孩子遭些罪罢了……”
殿中的人都不傻,听了这话,全都知道了这钟婕妤背后,是有人的了。这会儿,大家就都不免将意思莫测的目光,看向了钟婕妤的主位,嘉妃。
嘉妃脸都吓白了,“噗通”就给跪下了,“皇后娘娘明鉴,此事与妾断无干系啊!”
符长宁眯了眯眼。
“你口中的‘她’,是何人?”符长宁也不理嘉妃,径直就问钟婕妤。
钟婕妤恍恍惚惚的,听了符长宁的问话,摇头不出声。半晌,见符长宁仍是无话,钟婕妤才哭泣着说道,“我若说了,也定更是不得好死,若不说……”
符长宁眼中狠光一现,冷硬说道,“你不说,本宫就要用刑了……”
“用刑”这两个字,钟婕妤可听得真亮儿。她瞬时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尖声说道,“你不能对我用刑!私刑是犯了例法的!你不能!不能!”
符长宁冷冷笑开了,她侧过头,对方才掌捆钟婕妤的那婆子说道,“备炮烙之刑。”
炮烙!
众人一听,皆都惊呆了,想不到皇后竟为了这个,要行炮烙。
钟婕妤吓得连声儿都没了。
炭火和铁棍准备得很快,在大火盆被抬上浓翠殿的时候,已经有妃嫔不忍睹卒的别开了头去。
钟婕妤惶然一抬头,电光火石之间,符长宁的脑海中似是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一变,就厉声对钟婕妤身旁那婆子,“按住她的头!将烙铁塞进她的嘴里!”
婆子反应很快,就还没等钟婕妤的头抬起来,就一把被那婆子按住了。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见那婆子将一旁烧的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的塞进了钟婕妤张大的嘴里。
——“呲”的一声,肉烫的滚熟的声音,伴随着焦糊的气味,就这么从钟婕妤那里传来钟婕妤自喉头发出一声闷又尖锐的长鸣,头猛地朝后仰去,目眦欲裂的看着房顶,身体一弓,就昏死了过去。
殿中妃嫔无不惊叫一声,不敢再看。胆小些的,已经边哭边呕了出来。
符长宁目光复杂的看着那婆子怀里口含烙铁晕死过去的钟婕妤。
就在刚才,符长宁突然明白了,钟婕妤想说出的那个主谋是谁。
是了,是了。她猜的一定不错,除了那人,谁还敢这么大胆的不仅想要端妃的肚子,还想要端妃的命呢?若是此次成了,虽说暂时会有一时之虑,但往长远了看一看——
不错,定是这样了。
想到这个,四月的天,符长宁突然感觉到遍体生寒。
“罢了……”符长宁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疲惫,她摆摆手,对着殿中妃嫔说道,“罢了,你们都回去吧。害死端妃孩子的,是这个钟婕妤。其余旁的,看钟婕妤宁愿面对炮烙之刑,也不愿说出,想必背后是真没有其他人了吧。”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也真是天衣无缝的。有几个聪明的,这会儿也都似有所察了——她们察觉到的,只是觉得皇后该是突然知道了那背后之人是谁,故此才在钟婕妤说出“主谋”以前,就让人将她的嘴烙上了。但是那位“主谋”到底是谁呢……
众人皆陷入了深思。
待见妃嫔们都走光了,符长宁也让人将钟婕妤拖了下去,扔进了暴室里,暂时不想去管她了。
她觉得,她想到的那件事,占据了她目前整个心神,让她没有办法好好的思考了。
晚上的时候,沈从景若无其事的来了凤鸣宫的时候,符长宁已经在那里悬腕练起了字。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字里少了几分意思,但到底少了什么,她又说不清楚,这会儿在灯下细细一看,也就入神了。
沈从景来的时候,正看到符长宁对着她那一副骨骼俊秀不似女子的瘦金体怔怔的出神,沈从景将纸拿起来看一看,复而笑说,“你这字,别人若不知道写字之人是个女子,定会错认为是个丰神俊秀的男子啊!——”
符长宁被打断了思考,这会儿抬着脸看沈从景,蹙眉不悦道,“你怎么进来悄没声息的?”劈手夺了那张练字的纸。
沈从景也不恼,慢悠悠坐下,叹气道,“明明通报了,是你没听着。”
符长宁将纸随手压在了砚台下面,一边头也不抬的问沈从景,“端妃的孩子,是你授意的对吗?是你给的钟婕妤那掺了黄荆的五子香荷包,对不对?”
这话问的语气清淡,就见沈从景一愣,接着便笑说,“怎么怀疑是我?那是我的孩子。”
符长宁招手让娉衣过来,将桌上收拾稳妥了,又将笔给涮干净了,这才好整以暇的坐在座位上面对着沈从景,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近日清远候是不是又给你难堪了?我闻说并州渠田的事儿,你行的并不顺利,清远候又想在里头分一杯羹了?”
沈从景一怔,淡淡叹道,“阿宁真是敏锐。”
符长宁冷笑道,“世家日益败落,你在朝堂上又不再重用世家了,你可叫那些世家如何能心平气和的稳坐朝堂呢?不过清远候眼皮子忒也浅了一点儿,并州的事情不好做,好做了是大功,但也犯不上叫他吃相这么难看——有失世家风度。”
沈从景摇头道,“他们都急了。我自打登基以来,除了几个不能换下去的将,剩下的便再少有用世家子弟的了。近年来世家子愈发浑噩无能,建蒙国前有狼后有虎,叫我如何放心将事情交给那些无能之辈去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