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符长宁和丫头妱衣正在耳语,这边儿清远侯夫人尽管已经通过只言片语猜出了一些事情,但是清远候夫人并没有去询问符长宁这些事,因为她很知道,符皇后不喜欢人插手她管辖之事——哪怕是谁,也都不会喜欢的——故而清远候夫人一句话也没多问,尽管她已经猜出来了一些端倪。
就这样,过不多一会儿,里面就有太医满头大汗的出来了,“回皇后娘娘、侯夫人,端妃娘娘肚子里头的孩子……还是没保住,只是端妃娘娘已经性命无虞了,但娘娘体虚,一时半会儿尚且还醒不过来。”看着清远侯夫人锐利的目光,太医擦了擦汗,又回说,“不过照着臣的方子用一阵子,总能醒来的。”
清远侯夫人沉了脸。
符长宁却没去看清远侯夫人的脸色,她对着太医点了点头,扶着婵衣的手起了身,淡淡说道,“随我去瞧一瞧端妃。”
“是。”
进去的时候,清远侯夫人还能忍住脚步,不超前于符皇后符长宁。但是一看见端妃在拔步床上仍旧气若游丝的样子,清远侯夫人一转头,狠狠问那太医,“你不是说人已经无虞了?端妃娘娘这面色,像是无虞的样子吗?!”
那太医吓得一抖,颤巍巍的回说道,“回、回夫人,娘娘的性命确实已是保住了,但因之前亏损的厉害,故而现在脸色还……”
符长宁皱眉说道,“吃了药,端妃何时能醒?”
太医额头上的汗掉的更厉害了。他纠结的说道,“若是恢复的好的话,也得两三日以后吧……”
符长宁点了点头。
她对一旁站着的小满说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等你家主子醒来了,咱们再说这事儿。”
小满知道,符皇后口中的“这事儿”,正是她们家主子,端妃娘娘小产的事情——或者说,是发落她们平旸殿之人的事情。
对于皇后不肯趁人之危将平旸殿中的人手尽都换做了皇后的自己人这件事,小满还是非常感激和感动的。但清远候夫人想得多,她知道,符长宁只是忌惮着清远候家,或者说是阜阳吕氏,才不是因为什么心地慈软的由头呢!
但是话虽这么说,清远候夫人也清清楚楚的知道符皇后其实没那么好心,但清远侯夫人面子上还得做全了——毕竟人家也给你做脸了不是。故而清远侯夫人就这么对着符长宁一壁作礼,一壁感激涕零的说道,“臣妇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符长宁摆了摆手,“夫人在这里瞧着端妃吧,本宫也不打扰端妃休息了。若有事,着人通报凤鸣宫一声儿就行。本宫也不久留了……”
清远侯夫人带着平旸殿里头几个丫头,千恩万谢的给符长宁送走了。符长宁勾了勾唇角,就出了平旸殿。
待出去以后,符长宁直接就吩咐了嬛衣,“一道儿叫偏殿的人各自回去,不必禁足,先叫她们将养着。三日之后,再来凤鸣宫回话。”
这说的就是方才挨罚的那几个妃嫔了。
嬛衣应了一声“是”,就束手退下去吩咐人了。
符长宁在平旸殿里也留了人,这才坐了平肩舆,回了凤鸣宫。
甫一回去,符长宁先叫人通知了沈从景,说是清远侯夫人这会儿正在平旸殿,另外也同他说了端妃性命无碍,叫他自己斟酌着去瞧一瞧人家。然后符长宁又在丫头的伺候下换了衣裳,歇了一会儿,被吩咐去通传几个妃嫔嬛衣这才回来。
“回娘娘,娘娘的吩咐已经通达下去了……”嬛衣回禀了事情进度,又特意说了一句,“看着几位娘娘小主的样子,就全婕妤,似是十分虚弱,已被人带了下去,其余的,倒还能咬牙坚持呢。”
符长宁轻飘飘笑道,“就那几个婆子仆妇,又哪儿敢下狠手去打她们?”
嬛衣没敢再接话。
晚膳的时候,沈从景就来了凤鸣宫。
符长宁叫人给沈从景添了一副碗筷,又叫人去灶上吩咐了几个沈从景爱吃的菜,这才坐下对沈从景说道,“陛下去瞧过了端妃了吗?”
沈从景在一旁被人伺候着擦手,一边说道,“看了……”
符长宁问他,“可碰上了清远侯夫人?”
沈从景蹙眉说道,“碰上了……”将手中的帕子递还给丫头,沈从景也坐下,问符长宁,“端妃怎么成了那个样子?你可调查过了?”
符长宁回说道,“我出去的时候,太医同我说,看端妃的样子,是被人下了药。药是效果类似咱们罚人用的‘红麝丸’的功用,并不罕见。我让人去看了那日头天小宴席上端妃吃东西所用的器皿,结果还没回来。”顿了顿,补充说道,“不过我觉着,不单是会如此的。”
沈从景这边儿已经漱完了口,闻言,擦了擦嘴,说了句,“还得查清楚了才是。清远候得了消息,早去了宸安殿了……”说着,苦笑一声。
这事儿其实说白了,还是符长宁监管后宫不力。哪怕是沈从景说这话,没有一分半毫责怪她的意思呢,符长宁也觉得心中憋闷。这会儿,符长宁沉沉吐出一口气,点头说道,“必会给人一个交代的。”
这会儿,竹书已经上来,细声细气儿的询问用不用开膳了,沈从景点点头,然后对着符长宁安慰道,“你也不许太过自责。”
符长宁冷声说道,“我只是想不到,一个没留神儿,她们倒是心狠手辣得厉害。”
也是符长宁舒坦日子过得久了,才对此掉以轻心了。她重活一世,总觉得自己比这些鲜鲜嫩嫩的小姑娘年长,不爱同她们一般见识。事实也是,小姑娘们在符长宁眼里都是好看活泼的,就是偶有一二个耍弄些心计,在符长宁眼睛里,也颇显得手段幼稚,不值一提。故而这样的日子久了,符长宁也似乎忘记了,她上一世是如何如何与人斗智斗勇、又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端妃小产这件事一发生,符长宁想的先不是去担心外界的责难。她反倒是像是做了一场大梦,这会儿,梦醒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如此的踟蹰不前的时候,而她心目中娇娇弱弱的妃嫔们,却都已经生长成可以吃人的毒花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