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怜秋淡淡说道,“其实你不来,她也不会将你如何的。”
说完了这一句意思莫名的话,穆怜秋就吩咐了人,“起辇。”就去了瑶光殿前头。
平宬妃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宓贵人苦笑着心想,反正,必不会是字面上那个意思罢了。若她不来跪着,说不准符长宁会何时发难,给人削皮剥骨的。这会儿吃了些苦头,也省的日后遭罪。
平宬妃都来了,剩下的人,这会儿是已都该过来的了。
昭婕妤那边儿被宓贵人的人瞒着,早早儿的并不知道宓贵人自请来凤鸣宫跪着了。这会儿她同黎婕妤黎徽凝带着笑往里头走呢,还一壁同她说,“阿姐今日也不知怎么,竟独个儿来了,一会儿瞧见她,可要好好儿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宓贵人仪仗。
昭婕妤瞧着那仪仗,怔愣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她甩开婢女与黎徽凝扶着的她的手,怒气冲冲就进了凤鸣宫。
“阿笙!”见了在那里强自忍耐的独跪的宋惊蛰,昭婕妤冲上来怒道,“你为何在这里跪着?!”
宋惊蛰被她吵得头疼,抬起头看她一眼,这会儿太阳初升,正耀在昭婕妤身后,宋惊蛰眯起了眼,不知事因为晒得,还是因她想藏起眼里的不悦,“你小声些,这里是凤鸣宫……”
“那又如何?她做什么无缘无故罚跪于你?!”昭婕妤拔高了声音,冷笑道,“凭是谁,也不待这么拿人欺负的!”像是故意说给符长宁听的一样。
宋惊蛰是真怕里头那位出来给孟明珠一顿“赏赐”,忍着头痛和虚弱,一手摸着肚子,慢慢与孟明珠分说道,“这里是凤鸣宫,里头那位……”抬一抬下巴,“那是皇后,她罚的,我们就得受着。再说,这番也是我自来请罪,也与他人无干的……”
“阿笙姐姐!”昭婕妤气的直跺脚,“你有什么过错?为何要来请罪?太子——”她蓦地压低声音,“太子殿下罹患疾病,也与你无干的!”
宋惊蛰仰头看着孟明珠,只觉得既是无奈,又是不耐烦。这时候也不去瞧她了,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你以为,我不来请罪,我就无罪了吗?”摇一摇头,“明珠,你太过天真了……”
她不劝孟明珠与她一起来跪,也是为着孟明珠好。宋惊蛰太了解孟明珠了,以孟明珠这性子,若是强行要她与之一道来“请罪”的话,孟明珠未必会服气,这跪的态度和结果,也就是大打折扣的。与其让她在这儿做无用功,甚至激怒皇后,不若让孟明珠装作无事,抱着侥幸心理逃过这一劫——毕竟,孟明珠与皇帝说的那番话,其实细究起来,真与这事是无关的。
孟明珠见宋惊蛰不愿再与她多说,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转身就朝着瑶光殿进去了。
这会儿孟明珠因在外头与宋惊蛰耽误了一些功夫,大殿里头其实已经聚满了人了。这会儿,就都等着符长宁出来,定省就可以开始了的。
黎婕妤见孟明珠怒气冲冲的去了,又怒气冲冲的回来,朝她招一招手——就将孟明珠给招至了她右边儿位置,低声问道,“是宓贵人在外头吗?”
昭婕妤孟明珠这会儿正烦,黎婕妤与她虽比起别人是稍要好一些的,但比起宋惊蛰那亲姐妹儿,就差上了那么一截儿,这会儿,勉强忍下怒气,“哼”了一声,“是她。”就再也闭口不谈宋惊蛰的事儿了。
黎婕妤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再问了下去。
过不多一会儿,里头就层叠传来了皇后凤驾的通报,“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到——”
潮水一般的通报声真是十分的醒神。
大家一并起身,就朝着里头的方向福礼,“妾请皇后娘娘大安——”
“嗯,都起吧。”不一会儿,上头传来符长宁的声音,这是皇后坐定了。
“谢娘娘。”又是一室的莺声燕语。
众人起了身,又挨个儿叩谢的落了座,就见全美人自符长宁身边儿袅袅婷婷的退了下来,坐到了最末的位置上。就听明嫔率先笑吟吟发话了,“如今全美人倒是很得娘娘心意。”
符长宁也不以为忤——大概又是因为明嫔生的尤为的明艳动人,在这满室的嫔妃里头,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当然了穆怜秋那张难以匹敌的除外。
符长宁笑一笑,说道,“全美人心细,又通诗礼,我确实很喜欢。”
全美人站起身来推谢,“当不得娘娘这一句赞赏。”
明嫔对着全美人笑说,“娘娘夸你,你就大大方方儿的受着,过谦就是自傲了……”
全美人淡淡道,“妾不敢。”
与全美人同住一宫的沐婕妤笑道,“全美人确实是个十分周全有才慧的,不愧是国子监司业家的姑娘。上次我还从她那里看到篇文章——哟,我竟也不很通文墨,是读不懂的。但骈四俪六,很是华美,这倒很能看得出来。”
嘉嫔对着端妃笑说,“哦?我竟不知道,你宫里头还有个才女——那写的是什么文章?”最后一句问的是全美人。
嘉嫔与端妃同是世家女,两人在闺中就是相互认识的,也因两人性子都不很出挑,这会儿倒是熟稔,就有了这句打趣了。
端妃笑着摇摇头,全美人颇为谦虚的回答道,“不过是篇赏录,不堪赏玩的。”
这时,已搬迁至帔香殿做主位的邹嫔便对着嘉嫔笑道,“莫听她说的。那篇赏录我见过,冬能赏雪,夏要赏荷,春必赏云雾春山,秋是赏末叶初梅;还不尽这些,例如夜里湖上银波,白昼里湖心亭的雪,也是极美极美的。那文章真是观之若亲临亲见,十分通透好看的。”
全美人还没待笑着谦虚一番呢,端妃这会儿就指着她笑道,“是个有才华的,邹嫔都这么说了,必是十分可靠的了……”
端妃也是会开玩笑的。
说过这话了,合室的人都笑了起来。
只有孟明珠,仍冷着一张脸,不笑也不言语,径坐在一旁。这会儿待她们笑过了,方冷冷一笑,说道,“若真有十分的文采,何必自甘如此,去行那服侍人的一步?”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