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儿是先前儿,而现在,四方流言都偃旗息鼓了——不偃旗息鼓也没治,皇帝都有了个“神仙赐予”的仙童儿子,更何况皇帝本身就不好惹,现在看起来,这位太子也不好惹。谁还敢有什么心思啊?
所谓事有双面,比起这边儿的建蒙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荣国那里,就显得有些分外的凄惨了。
阿梅传话给符长宁,说是荣国皇帝身体可能快要不行了。
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建蒙国就已经开始逐渐走上了下坡路——建蒙国皇帝因为一直“无子”,在朝堂上处理那些纸片儿似的纷飞而来的奏章已经焦头烂额。又加上峡北重灾,连日来的疲累和压力使之一病如山倒。然后朝堂上的形势更加严峻了。而荣国那里,因娶了天岚国的公主,在与天岚国海滨交界的外出贸易十分顺畅,两国交易所赚来的钱全部都用去练兵打仗,自然就是势不可挡。
那个时候,建蒙国的衰败就已是注定的了。这一世的符长宁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上一世的建蒙国皇帝因何在死之前不将沈从景接入宫中?真是想不明白。皇帝只是派了太傅去从小教导沈从景,却一直不让他进入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沈从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接手了一个已是败局的烂摊子,却在登基之后仍能将建蒙国重新发展起来。只不过最后,再聪明的人抵挡不过大局既定的悲哀,一个从零发展起来的沈从景,怎么能斗得过手眼遍布朝野的祁烈?这若是让沈从景从一开始就在皇帝的教养和带领下,结识权臣,威慑天下,建蒙国的结局,还能是如此凄惨吗?
不论怎么说在上一世,建蒙国逐渐衰败,而荣国却愈发展愈盛。但是这一世,却好似全然都不一样了。
这一世因为有了沈从景这么个太子,给予皇帝压力的大臣都没了话说,就是那个稍有异心的寿郡王,也都被皇帝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了。之所以皇帝能这么龙精虎猛的收拾别人,还不是因为沈从景?有句话说是“为母则强”,谁说“为父”不会呢?
就是这样,这一世的建蒙国皇帝的身体才没有垮下来。因为他身边带着他的儿子,他想给儿子一个盛世江山,而并非别人都不愿接手的地方。
符长宁听过人传言讲道,里面有个道理说的很对。这世上的气数都是恒定有量的,这一面多一些,则另外一面就少一些。相反,若这面少了,那面相对的就会多了起来。
荣国和建蒙国就是此消彼长的一个最好诠释。建蒙国现在愈发蒸蒸日上,但荣国那边,却有些显出乱象了。
在符长宁所熟知的上一世,荣国到现在也同样是荣国皇帝身体不大爽利。但是因之前荣国皇帝一直为自己儿子祁烈开道,加之祁烈确实十分有手腕,故此荣国皇帝的身子变差不像是乱象,却像是天命所归——要为荣国新的太子开启一个新篇章一样。祁烈也不负众望的,在荣国皇帝病重期间,将荣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一世,其实也差不多。祁烈现在早已开始监国,只是据阿梅信上来讲,祁烈却并不像是别人眼中的那么顺风顺水。
起码,就还有个曹演在碍他的眼。
其实与其说是曹演,不若就说,是祁峥在碍他的眼。
这也不怪祁烈想要弄死祁峥,只因祁峥不论是身份上,还是其他什么,在祁峥面前,祁烈就觉得自己成了惨淡无比的对照组。其实祁烈真有那么差吗?也不尽然,只是他被对祁峥的妒恨之情蒙蔽了双眼。但事实上在明眼人的眼里,祁峥和祁烈,就好似一府之中的嫡姐与庶妹。自幼嫡姐就是光芒万丈的存在,她貌美如仙,颇富才情,有大把大把的贵公子哥儿等着她来挑选、下嫁。庶妹总是觉得,是嫡姐抢夺了她的风头,再狠一点儿的就像祁烈一样,压根儿就不希望祁峥这个“嫡姐”出现到这个世界上。但其实,庶妹若是不跟嫡姐去那么死心眼儿的较量着比,也还是很有看头的。
这说白了,就有些像是建蒙国的皇帝和寿郡王年轻的时候一样。
只是寿郡王可没祁烈好运,有个非常非常有远见能看破大局的母亲——祁烈的母亲朱皇后,可是为祁烈拉了不少分。不少的忠心于元后的老臣因不放心小主子,所以对新皇后很是抱有许多偏见。但是朱皇后所表现出来的识大局,却让几乎是除了曹演这种性子拧巴的人以外的老臣,都觉得朱皇后颇为不错。那么这位“颇为不错”的皇后所诞育下来的皇子,自然也就不是那么的讨人厌了。
朱皇后与寿郡王的母妃康贵妃,是很不同的。康贵妃知道阻挡自己儿子去封地养兵握权的道路,朱皇后却知道对自己儿子“不好”,对别人儿子“好”。这样的两个女人,结局又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这样两厢一对比起来,就会觉得,寿郡王的失败真的是天注定的。
其实就祁烈本人来讲,性格上还真没有比寿郡王更要好到哪里去。某种意义上来说,祁烈比那寿郡王更悲催。寿郡王还有那么一两个在他被逐往封地以后,能听他撒酒疯发牢骚的好朋友呢,可是祁烈呢?就上一辈子符长宁的认知,祁烈是半个能一起喝酒聊天大笑的好朋友都没有。
给他出主意的谋士不少,一心为他的重臣也有,但能称之为“朋友”的,符长宁却并没有看到。
实在是因为祁烈的性格,确实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常年的养尊处优和出于对嫡兄的妒恨,让祁烈变得暴躁易怒,猜忌多疑,却又狂妄自大。但祁烈天生的好头脑和他母后的教养,却没让他变为寿郡王那种拎不清的货。祁烈和寿郡王的差距,只能说是各方各面造就的,但从本质上来讲,其实二者真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位被符长宁在内心之中定义为和二傻子寿郡王“没太大区别”的祁烈皇太子殿下,此时正在非常郁闷和烦躁。
今日那个不长眼的曹演又在朝堂上弹劾他了,说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祁烈简直快要郁闷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