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走的可以说是十分匆忙,她连她耗尽生命而生下来的女儿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只顾得上对将军说了一句,“照顾好我一双儿女”,就含泪辞世了。
就因着这个,骠骑将军和兄长聂衡,很是疼宠家中这位大小姐。可以说,聂隐香自来是在家中,说一不二的。
聂将军因怀念发妻,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再续弦。身边也只有一个老姨娘伺候起居,还是当年聂夫人的侍婢。所以,这也就造成了聂隐香的疏于管教。
聂将军现在正是驻守荣国和建蒙国的边境之地。那里风沙漫天,十分苦寒,一般的将士都不愿意去驻守。就因这个,皇帝对保家卫国的聂将军的一双儿女十分纵容。聂衡生的不赖,又肯学上进,所以没几年,皇帝就给了一个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至于说这位聂隐香聂大小姐,知道她娘是因为怀她才死的,聂大将军和聂祭酒十分宠爱这个家中唯一的明珠,对于聂隐香做的那些出格的事儿,那皇帝就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之所以皇帝能这么放心大胆的任聂隐香折腾,也不去管她,那是因为在皇帝心目中,全天下的女孩儿都跟他家乖乖巧巧的五位公主,就算是淘气起来,也是掀是不起什么大风浪的——嗯,他从不曾知道,自己其实也曾有过儿子呢。只不过当儿子他母妃还没能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世时,这儿子,就死在了几位“乖巧伶俐”的公主姐姐互相的倾轧和明争暗斗之下,做了权利和地位的牺牲品。
就这样,聂隐香终于日渐跋扈,无法无天了。
聂祭酒聂衡这日休沐,正在家看书,却不想外面小仆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书房那门,就“嘭”的被一脚踹开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满京都敢这么踹他书房门的人,也就这么一位了吧。
聂祭酒感觉到有些头痛。
“妹妹,又是谁欺负你了?”聂祭酒这话说得有点儿违心。他揉揉太阳穴,看向满面怒容的亲妹妹。
聂隐香浑然不觉的自己有多让家人头疼,她怒气冲冲的踹门而入之后,就扑到了哥哥摆着湖笔砚台的桌上,将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扫落在地,抬起头就是可怜巴巴的落泪,“哥哥,你不知道你妹妹叫人欺负的多惨!”说着,就哭哭啼啼却没半个眼泪的把她调戏良家儿郎然后又硬闯儿郎她家的“悲惨”事实说给了自己哥哥听。
聂祭酒顾都没顾得上心疼他那新淘来的“杭罗千舟砚”,直接就被聂隐香说的傻眼了。
“这……”聂祭酒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妹妹,你真、真的闯进去了?”
“这还有假!”聂隐香一手掐着腰,另一手一抹脸上不存在的泪痕,气哼哼道,“亏我还以为是规矩多大的家庭呢!凭白让我等了那么久!还说什么他们爷有事,让夫人出来见我!夫人是什么东西!我要见的就是那日那位,那位郎君……”说到最后这位竟然俏脸一红,还害羞了。
聂祭酒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聂祭酒理解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一日,妹子聂隐香正带着她那群跟班儿出来跑马。底下人这会儿都将东西准备齐全了,人还没到跑马场,路过建宁大街的时候,却看见偌大的街道上慢悠悠行驶过一辆牛车。牛车中传开男子好听的笑声,聂隐香好奇的往那儿一瞅,正好就通过没有放帘的车窗上,看到了年轻男子好看的侧脸。
怎么说呢,聂隐香觉得那一眼,可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她从来不曾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像是云端衣袂翩跹的仙人似的,一颦一笑都让人心中小鹿乱撞呢。所以她头脑一热,甩鞭子抄家伙就给人家的车架拦下了。
给人家拦下了不要紧,因着美男子不是很在意她,她还给人家车夫打了,最后还差点被一个悍妇给抽下马去。最后得出结论,这“悍妇”,竟还极有可能是那美男子的妻子。
聂祭酒不知道该说他妹妹些什么了——亲妹哎,你调戏了人家郎君,还不行人家妻子抽你的吗?这要是搁个脾气不好的,抽死你都没人说什么的好吗?
最神奇的是,聂隐香居然第二日还找去了人家家里,给人家儿郎吓得跑到后面,把自家妻子打发出来应对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夫人也没出现。
这不,现在,聂隐香还被“恶仆”给赶出来了。
这事儿……聂祭酒真的没有办法违背良心,说那对可怜夫妻一句什么不是。
但是面对着眼神凶恶的妹妹,聂祭酒额角冒汗了。
“哥,哥?哥哥!”一句娇嗔给聂祭酒拉回了思绪。
聂祭酒咽了咽口水,递给滔滔不绝的聂隐香一杯茶,然后斟酌着语句,问她,“刚、刚才我听妹妹说,那位郎君,竟还是个,呃,竟还是个有家室之人吗?”
聂隐香把嘴巴噘得老高,半死不活的答应,“嗯,大概是吧。”
“……”聂祭酒快要头痛死了。
他耐心的开导自家妹妹,“妹妹啊,话不是这样说的。若是那位郎君当真不曾娶妻,又真、真如同妹妹所说的那般……那般丰神俊秀,俊朗无双,我去替妹妹相看相看,回头和父亲一说,去人家提亲倒也无妨。只是,若是那位郎君早已有了家室,这、这……”
聂祭酒是老实人,说到这里,就已经说不出口了。
可他妹妹还犹自不大明白。这时候看老实人哥哥坑坑巴巴的说不出话,还怪不耐烦的,“有家室怎么了?叫我看,他那妻子也是个悍妇泼妇!那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谪仙似的郎君?”说着,也不愿意和老实哥哥废话了,将手“啪”的往桌子上一拍,豪情万丈的说道,“哥哥,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若是不帮,我自己去将那郎君抢出来就是了!”
“……好的妹妹。”半天,聂祭酒挤出来这么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的妹妹,不要冲动,哥哥这就去帮你和那郎君说,好吗?”
“嗯!哥哥果然最好了!”
聂祭酒微微一笑,待看着妹妹开心离去的背影,聂祭酒背过身,满脸痛苦的咬住了自己的拳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