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看了看那个低眉顺眼的丫头,沉吟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带路吧。”——话说狗咬你一口,你又能咬回来吗?自然是要同那狗的主人去说理去。符长宁来了这中宫,就没有要避开可敦大妃宝和的意思。这会儿正愁找不到路,就算她不过去同宝和说话,她在这中宫里头想要人也麻烦得很。故而既然宝和主动派来了人叫她去说话儿,那说话就说话,符长宁坦坦荡荡的就带着人,跟着那个丫头去了。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中宫的主帐篷——符长宁抬起眼睛看了看,哦,果然是要比旁的帐子大一些的。于是抬脚就迈了进去。
宝和的帐子里头自然是温暖如春的,哪怕她不如符长宁娇嫩,但是宝和身份尊贵,自然,也是能够享受这个国家最好的待遇的。
符长宁甫一进去,便看到了一身青蓝色缎面儿袄的宝和,盘腿坐在高榻上,正束手等着她的到来。
“宝和大妃。”见了宝和,符长宁倒是没有直接就问罪。她记得当初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宝和对她不错,还来看过她。故而在宝和这里,符长宁是肯给几分掩面的。
看着符长宁这样,宝和也不好说什么。她身旁还站着犹自气愤不已的明珠,刚才还愤愤不已的去说符长宁的嚣张和跋扈,但是这会儿见了符长宁,明珠反倒是不敢吭声了。而向来与符长宁和婵衣有“宿怨”的可敦大妃宝和的另外一个贴身姬玛可儿——其实什么“宿怨”?不过是这个心胸狭隘的可儿“一厢情愿”罢了,像是符长宁这等人,大抵是脑海里根本没有可儿这号子不值得一记的人存在的。却说这也是符长宁刚来的时候,那会儿击鞠大赛,符长宁心高气傲,向来不屑于与胡人为伍,就更别提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了,就算是个可敦大妃宝和,在个符长宁眼里,也不过是个妾。那会儿可儿好似仗着是个宝和身边儿的姬玛,就对符长宁趾高气昂的问了一句什么,符长宁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在意,反正是淡淡的没答话,径自的就走了,让个可儿觉得颜面颇失——她还没见过这般心性高敢不给她面子的后妃呢!于是这梁子就结下了。这可儿在刚才明珠告状的时候,也附和着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会儿可儿见到明珠看着符长宁不敢吭一声的样子,可儿反倒是“哼”了一声。
符长宁也不去理会这些没规矩的丫头——她也犯不上去同一个丫头置气。正主儿,还在那儿坐着呢。
可敦大妃宝和看见符长宁来了,蹙了蹙眉头,一开口的语气倒是严肃,只是也十分的温和就是了。“安宁来我的中宫有何贵干?”
符长宁见可敦大妃并没有要叫她落座的意思,却也不很介意——她惯常是知道胡人心中并没有那么许多礼仪中的弯弯道道儿的,宝和没叫她坐,可能是真的没在意罢了——也就径自就捡了一处儿坐下,那厢婵衣也知道胡人这般尿性,于是利利索索儿的将这里当成是她主场的她家关雎殿,于是毫不客气的就去吩咐旁边的小丫头到了一盏茶水给她们上来。
而那个小丫头大概是个胡人惯用的婢子阿瓦昂,她惯常与听从主人家的意思,哪里知道些什么其他?这会儿见到婵衣趾高气昂的吩咐了,连忙不迭的就去给人家起茶倒水,倒是看得上面儿的明珠和可儿牙根儿痒痒。
这边儿茶水上来了,符长宁呷了一口,镇定了一下胸中的怒气,这才慢悠悠的对宝和大妃说道,“宝和大妃竟不知道我所为何事吗?那看来,宝和大妃对于这后宫之中的掌控也就不过与此了……”
一上来就是这种挑衅之言。宝和大妃蹙眉不悦的说道,“你这是怎么说的来的?”
符长宁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对着宝和笑道,“今日是发放份例的时候,你竟不知道,你宫里头的昭仪翁儿劫走了我本该有的蜜瓜吗?”
宝和大妃听闻是这事儿,眉头并不曾展开,只是神色却轻松了许多。她“哦”了一声,反倒是问道,“什么时候听闻关雎宫里头有蜜瓜的份例了?瓜果时蔬都是采换而来的,并不好得,得来了也是凭着陛下的心情赏赐,怎么关雎殿就该有这等昂贵的份例了吗?”
符长宁听了,知道宝和这是装傻,不怒反笑道,“宝和大妃这话说得有意思。”她见到宝和微微一笑,却也笑了一句,问说,“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雎宫的份例,也要经过宝和大妃的手了?”
这话一出口,宝和的脸色就微微一变,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其实关雎殿属于后宫之地,自然是要归于后宫之主皇后来掌管的。但是符长宁说这话,一则,是因为自打她来了以后,因为身份娇贵,又很得成德的另眼相看,故而她的要求几乎是从来没被驳回过去的,一应珍贵的娇贵的东西也是流水一般到她这里来。符长宁的吃穿用度,早就不是关雎殿应该有的规格份例了。二则也是符长宁在影射宝和不过是个可敦大妃,并不是六宫正主儿的皇后,倒是凭什么来管她?
宝和自打从翁儿入宫以来,被个成德接连几次的意思和御旨给弄得,本来就是烦闷不已。这会儿居然又听闻符长宁暗指她名不正言不顺,宝和那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就“蹭蹭蹭”的起来了。这会儿她看着符长宁,冷笑道,“姑娘倒是惯来的好口舌。只是这口舌在我这里却也没用,没影儿的东西,你叫我做主,我如何做得了主呢?”
符长宁听这话,是要推诿包庇的意思了。不过她原也没指望宝和帮得上什么忙,这会儿听了,也只是笑道,“恐怕可敦大妃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有没有影儿的,我照常还是那句话,你说的是不算的。既然宝和大妃不愿意插手此事,那不若就这会儿将您的好侄女儿翁儿叫出来,我倒好要亲自同她讨要我的蜜瓜,也好问一问,究竟是谁给她的狗胆,敢去截胡关雎殿的东西!”
原本符长宁还是和颜悦色,但是说到最后,却愈发的疾言厉色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