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看着这么个精力无穷窜来窜去的小炮仗，这一下午真是身上觉得困乏，这会儿也不愿意陪沈从景说这些无用的。只笑说，“我若何时介意了，也叫人使棍子将她打死，如何？”

沈从景听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吓得煞白，摸着胸口，慌慌张张的，“你可别当着我的面儿给人打死，怪吓人的。”

“……”

符长宁翻了一个白眼不爱去看他，转身就去盥漱了。

于是胡女这事儿，就算是这么搁置下了。沈从景也没有再去看那位什么娜仁公主，但是那并不代表，符长宁就真是全然不知道当日的事情——若是沈从景真像是他自己对符长宁所说的那样，对这位娜仁公主的态度全然是爱死不死爱活不活的，那么就依照沈从景这么个无赖不吃亏的性子，当日是就万万不该应承下来的。

但是……

符长宁蹙着眉头回忆着当日婵衣的回话。

“……那位使臣将娜仁公主引上来的时候，陛下尚且还跟人言笑晏晏。待等到见到娜仁公主的身影的那会儿，就有些神色不对。待等到娜仁公主将面纱揭开之时——陛下似是怔了……”

“若说那位娜仁公主的样貌，却是不及娘娘万中之一的。但陛下却……”

“就那么出神了好一会儿，陛下神色如常才点头应允了那人留下来。要奴婢说，那位公主，容貌生的倒确实是美，只不过也美过分不是？甭说是与娘娘您相提并论了——她也没这资格。就是说比之是琼嫔娘娘，也是多有不及的。怎么陛下就……”

“倒是那位公主，生的似是与那些胡人女子都不大一样呢！胡人女子生的个个儿不说像咱们宫里头的鲜卑奴一样金发碧眼，但瞳色发色都较之常人有异，但是那个女子，却生的更像是——唔，更像是，咱们汉人女子一样呢。”

“暗卫回说，从前陛下在建立了匪寨以前，也就是半大儿的时候，曾被贼人劫掳过一次，听说那次，受伤且年幼的陛下在一户猎户人家里寄居了很久，那户猎户家里，也有一个女儿——暗卫查不出那女儿是何样貌，毕竟已经十几二十年了，至于说那位猎户女儿是否又与娜仁公主生的相似，更是不得而知的。”

“但……这么些年，若说使得陛下在年少时唯一上心的，大概也就是那家人了吧。”

“——还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户人家在照料受伤的陛下之时，陛下还曾许诺，定不负——”

“……后来，那户人家却是不知所踪了……”

婵衣的声音就像是泠泠坠入玉盘之中的珍珠，清脆冷静，符长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婵衣的话语在耳边就像是初春的一树迎春花儿，慢慢侵占着她的深思。

又是一桩陈年旧债啊……

符长宁沉沉的舒出了一口气。

听说昨儿后宫里头来了一些胡女，后宫的这些妃嫔们纷纷都表示对这些人难掩有些好奇。虽是大家都对这些人瞧不上眼——别说是世家，就是寒门出身的，也看不上那些胡人。只是这些养在深闺的后妃们，难免还是要对胡族人产生些许好奇的，尤其是，昨日她们听说，这些胡族女子既娇且艳，就像是山坡上盛开的野山茶。

但是第二日清晨，大家抱着好奇而来的，却并没有看到那些胡女前来给皇后娘娘定省问安。

但是这会儿的这些后妃，都是人精一样的人，谁还傻大姐儿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去问呢？这么久了，她们可算是都看明白了，符皇后确实心思豁达，但有些事，却偏偏不属于她这“豁达”的范围之内。

比如有关于皇帝陛下。

故而大家纵使是十分想见这些胡女，但是现在，符长宁不说，她们也是不敢去问的。

只到底还是有些人好奇，当着符长宁的面儿是不能问的，那当着别人还不许问了？于是就有好信儿的，待是散了这边儿浓翠殿的定醒，就颇为好奇的开始互相问说，“哎，你们可知那帮子胡女——”

别人也心领神会，迅速的进入了状态，“听说是都给安置在了摘月楼了……”

“喔——”于是大家都会心一笑，表示这才是皇后娘娘的本性嘛。纷纷都放下了心来。

也有那个不放心的。

琼嫔挺着沉重的大肚子——符长宁已经说了几次让她别来定省，她身子太重，也不方便，别人也怕她有什么闪失——皇后娘娘多爱重琼嫔，大家谁看不出来啊？虽说皇后到底为何这么爱重这位琼嫔娘娘大家就不得而知了，但毕竟，有什么事儿，皇后还是很怜惜琼嫔的。这会儿琼嫔怀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符皇后能饶了她？倒是琼嫔自己，依旧是温温婉婉的样子，对着大家都盼望她足不出户的养胎这件事，笑吟吟的细声说道，“都是皇后娘娘心疼妾呢，妾也不能不知好歹不是？”就给岔过去了。

其实在这些事情上，琼嫔真是挑无可挑了。可偏偏有些事情，这人却又是糊涂得紧。

这会儿，符长宁皱着眉毛看着琼嫔挺着肚子站了起来，忍不住说了一句，“妱衣，去扶着你们琼嫔娘娘一些。仔细别让摔着。”

妱衣“哎”了一声，便一溜儿过去了，琼嫔被扶了起来，还得歉意的对着人笑一笑，对符长宁说道，“其实妾倒也不觉得乏累……”

符长宁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符长宁带着琼嫔去了后头的暖阁里头。

进了暖阁，符长宁就叫人给琼嫔一个软枕靠着，符长宁自己坐上了主位，问琼嫔，“说吧，留下了是要有什么事情要问？”

琼嫔笑盈盈的，“妾只是想伺候娘娘。”

人都说女子一旦怀了孕，那面貌便是一日不如一日，更有甚者，脸上起斑泛黄，皮肤粗糙，手脚四肢皆是浮肿不堪。有些讲究人家的主母若是怀了孩子，是不大喜欢丈夫过来探望她们的。一般都是将庭院里头的小妾安排好，替自己去伺候丈夫。

但是这个所谓的道理在琼嫔身上，却是半点儿不适用的。

琼嫔现在因肚腹膨大，故而身上倒是长了一些软肉，只是她骨架本就极小，这会儿肉多了却也不显得壮实，只觉得这人肉嘟嘟的，触之温软，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柔可爱——琼嫔其实也不过才十六岁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