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水面之上,易秋娴的大军也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
她进入建邺郡地界之后,已经连续出击,哪怕是客场作战也占尽便宜。
她手下的精锐小队,借着山势接连出击,焚掉三座敌寨,抢掠了两处渡口。
这两处渡口没有被直接烧掉,而是作为大凉军重要的物资中转处。易秋娴命令留下两队人马,在显眼处挂上特殊的旗子,同时在渡口附近燃起狼烟。
虽然这么大的烟,同时也会被扬州军发现,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扬州水军四处出击,比起大凉军能掌控更多的水域,再加上这里本就是扬州的地头,只要有物资船队在这里停靠卸货,易秋娴就不敢奢望能瞒过扬州军的耳目。
好在扬州军即使发现了这里,也不可能守株待兔。
若是他们笨到在这附近设伏,专等大凉军的物资船队,准备在他们卸货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进行突袭,那将会遭到迎头痛击。
在水上,按陛下的命令只要有大规模的货船队运物资前来,都会有主力船队清场,不容易被敌军的分船队偷袭。
目前扬州水军根本不敢与大凉军的主力船队正面交锋。
在陆地上突袭就更不可能了,扬州军并不知道他们准确的物资交接时间,总不能伏下一支大军长时间地等待吧?
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大凉军发觉异常,然后借势反埋伏一波,扬州军必定损失惨重。
易秋娴身在敌境之中,而且兵力上处于劣势,更逼得她开动脑筋。她不但要想及每一种可能性,同时还要尽可能地提高用兵效率,准确地分析出何处需要谨慎何处可以冒一些风险。
水上的胜负,决定了此战的主动权,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依然是陆地上的决战。
扬州军提前在几处要道设伏,结果没有一个地方成功完成了伏击,要么被大凉军绕了过去,要么被他强行突破。
扬州军早就明白,同等兵力之下,他们的兵员战力是比不过大凉军的,所以初期的失利是可以接受的。
既然大凉军已经深入扬州,那自然要发挥他们的优势。
徐凌风很快就发现了易秋娴犯下的一个“小小”的失误!
大凉军确实很注意大江的控制权,而且易秋娴也有意识地加强陆地远征军与水军之间的联系,避免让远征军成为一支真正的孤军。
但是,南方的水系密度远远超过了大凉军的想象!各处的支流宽度虽然无法跟大江相比,但在北方的话,绝对能称得上是“大河”了。
徐凌风准备两面出击。
一方面,他通过跟古天海的联军,通过新式的战船队想要在水上重新打败大凉水军,夺回主动权。
另一方面,他要在陆地上击败易秋娴的大军,迫使她狼狈而逃。
最理想的情况是,易秋娴的军队在陆上遭遇大败,军容不整地向着柴桑方向撤退,而在水上,扬州水军击败或者击退大凉军,夺取主动权,使得大凉军无法得到水上的接应和掩护。
那时,扬州军就能通过船运火速抢到大凉军的后方,截断其后路,以逸待劳之下,绝对能将其全歼!
虽然这只是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军队,但那可是大凉军呀!
联军与大凉军交战至今,徐凌风等人对于大凉军的战力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
大凉军走的可是精兵路线,只要能一次性地歼灭他们两万大军,那不但是联军与朝廷作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同时也能重创大凉军在荆州的军队,至少在短时间内,使得大凉军无力再次征讨扬州,让联军拥有足够的时间稳住阵脚,以备再战。
……
此时的易秋娴确实不知道扬州军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完整作战计划。
在扬州军已经拥有炸药武器的提前下,冒然攻城殊为不智,自然要在野外多消灭敌军一些兵力。
“你们探查得如何了?”
易秋娴早早派出了几队探子,现在正把他们召回来收集前方军情。
“将军,敌方安南大寨之中集中着足足五万大军,可以说是前往建邺郡城之前最重要的营寨了,而且敌军连接前线的物资转运也几乎全都要通过这座大寨。”
“假如我们能将它拔掉,不但能重创扬州军,而且也会让敌军前线陷入半瘫痪之中,对我军接下来的行动大大有利呀。”
易秋娴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个进攻的目标确实很“香”。
大军挫败,只要形成了溃败之势,那就不止是兵力上的损失了,就连建邺城中的守军士气也会动摇,对于他们接下来的攻势大有好处。
“不过,敌军总计有五万之众,还会不断受到其他方向的支援,我们想要将之击溃可非易事啊,必须要有完整的作战方略才行。”
手下探子回道:“将军所言极是,敌军已经知道我军杀过来,正在严加提防我们的突袭,不过我们可以借助于水军的力量。”
“那处大寨离江岸不远,以我军的投石机就能将之纳入打击范围,只要水军出现的时机得宜,必定能给敌军以重创。”
探子的探查非常详尽,不但得到了敌方军情,而且还找到了可以利用的敌军弱点。
易秋娴对照着地图,将新得到的情报进行一一对应,同时也明白了探子所说的利用河道意为何指。
因为大凉水军的活跃再加上可怕的火炮利器,扬州军就算再大意也断然不敢把如此重要的大寨摆在大江沿岸。
不过,在南方水道运输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这边的水寨还肩负着物资转运的重责。
安南大寨紧挨着一条叫南洪江的大江支流。
南洪江河道也算宽敞,但是并非很出名的支流,仅仅是不熟悉扬州的人从地图上来看,非常容易就把它给忽略过去。
事实上,在探子们探得这份军情之前,不管是出发之前的陛下还是易秋娴,确实没有注意到它。
扬州军自然知道它非常有利于物资转运,平常的时候,物资船只可以避入支流之中,避开大凉军的主力巡视,等到需要进行物资运送,再从
支流出去,靠着其他船只掩护,完成运送物资的任务。
从敌方大寨到河道之间的距离上算,手下的报告没有问题,但是实际操作却没这么简单。
“你们想过没有,扬州军敢于把物资囤积在这里,那就有着相当的把握保证它们的安全。”
“我军哪怕已经侦知了它的位置,但扬州军必定会提防我们从水路进行破坏,方敢让大寨离江边这么近。”
扬州军已经在许多的沿江之处设置了投石台与哨塔,专门针对大凉军的水军,由此可见,他们对于大凉水军的顾忌之深,说他们会忽略水上的威胁,傻子才信。
这个问题就不是区区几名探子能回答得了,而是易秋娴在启发着自己的得意将领们。
丘豹笑着道:“末将认为,将军有些多虑了。扬州军自然有他们的应对之道,但是既然已经被我军侦知敌军的安排,自然可以想到破解之法。论起手上的武器,我们可是更多啊。”
“敌人可以以陆制水,通过投石台远程威胁我军船队,我们自然也能从陆地上先行破坏那些投石机,给我们的水军创造条件。”
丘豹的用兵一向积极主动,这时所想的也是以攻为主。
易秋娴微笑着道:“那我们的任务可不轻啊,本来兵力就不足,这下子又要分兵了。”
陈柯缓缓道:“将军,我也支持丘豹的看法,虽然这使得我军冒的风险极大,但是,以我们的兵力要鲸吞掉敌军一座五万人的大寨,本来就是不成功则成仁的事情,关键在于值不值得。”
“只要我们能协助水军杀入支流之中,就可以水陆并进,大胜可期,而且这也是我军唯一的胜机。”
“若无水军之助,末将只能说,那还是不要动这座大寨为好,否则纵能勉强得胜,我军损失也会极大,无法挡得住敌军反扑。”
陈柯已经说得很客气了,他实际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假如兵力折扣过重,只怕他们就真的变成孤军了。
扬州军将会肆无忌惮地反击过来,他们难以安全撤回柴桑。
“说得不错,接下来,我军探查的重点转向沿着南洪江的江岸,在我军主力的掩护之下,分出几支小股作战军队,寻机将敌军的工程台全部破坏!”
易秋娴说得底气十足。
确实,再次分兵会减弱他们主力的实力,但是通过几次绕道与突袭,大凉军也有了不小的控制区域。
他们又不是在极大范围内跟扬州军对攻,只需要在某一个时间段,掌控一段河岸的主动权即可。
而且易秋娴已经收到陛下的信件,知道水军得到了新的装备,若能以之在江面之上远程轰击,扬州军针对水军的各种设施就只是些笑话而已。
收到易秋娴的作战计划,项阳极为重视,亲自指挥水军进行策应。
知道那处水寨的重要作用,项阳判断,只要将它端了,扬州军的整个区域调动将受到影响,而且这里算得上是扬州军必定要救的要害之地,说不定有机会堵住扬州军一支主力船队,那就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