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娴处于南岸,得到大军的支援补给其实更加困难。
扬州可不是一片平原啊。
从柴桑到建邺之间,有非常多的山地,地形比起荆南四郡也好不了多少。
易秋娴接到陛下的命令,心中也拿定了主意,立即召集众将。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建邺地界,随时会面对扬州军的阻截,众将有何想法?”
易秋娴出发前往长沙与柴桑之间隐藏时,几乎就是一支孤军,所以项阳任由她在军中挑选精兵强将。
陈柯、丘豹、何临风、霍达四将,在军中位阶不算高,但都是自长安突围战之后崛起的英材。
当初他们是从陛下对全军的特训时开始冒头的,对于陛下新的思路接收更快,而且特训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果然,之后大凉军南征北战,他们屡立战功不断升迁,现在都成为了校尉以上的将领。
虽然不像易秋娴一般,得到更多的机会,直接成长到足以独挡一面,也是绝对值得依赖。
丘豹毫无所惧地道:“扬州军若是正面阻截岂不正好,我们在何处遇到敌军,便在何处击破之,扬州军的素质远不足以与我军相抗衡。”
易秋娴淡淡地道:“看起来诸位将军都是信心十足啊,不知道你们所说的,敌我之间战力差距,有多少是因为我们的新式武器呢?”
霍达闻言笑道:“炸药实在是好物什,不管是阵地战还是伏击战都是克敌利器,扬州军兵力再多,也断然不可能敌得过炸药之威。”
“哦,那如果我告诉你们,现在扬州军也已经掌控了炸药,还有投石机配合,你们又怎么说?”
“啊?”
众将全都愣住了,这个军情可是他们事前无法想到的。
“将军何出此言啊,炸药乃是我们官军的特殊武器,乃是陛下神思妙想所得,扬州军怎么可能有呢。”
易秋娴叹道:“陛下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们这种心态。我大凉军在战场上使用的炸药不计其数,只要得到敌方重视,总能在战场上得到部分。”
“我不是在提醒你们,而是已经得到确实的情报,扬州军前几日与我大凉水军于江上交战,使用了炸药之物,只是威力不及我军。”
“现在我们行军的过程中,就有可能会遇到敌人以炸药埋伏,假如你们还不警醒,此战我们有败无胜!”
大帐之中一阵沉默,不过众将调整的时间非常短。
这就是年轻将领的优势,他们的求战之心更强,就算是遇到大变,也能更快地反应,不会轻易被打击消沉。
即使对于一般的年轻将领来说,有着经验方面的劣势,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适用,因为他们一直南征北战,论起实战的经验并不输于其他势力的老将。
“以末将之见,扬州军纵然已经能制造出炸药,但是威力不及我军,他们对于炸药的应用也不足!若只是简单地使用投石机,那并不足畏惧。”
“正是,扬州军想要
伏击我们,除非能精准地掌控我军行军路线,末将忧虑的反而是攻城战中,敌军可以以此利器加大我军的伤亡。”
大凉将士并不畏死伤,但是他们的兵力劣势一眼可知,万一伤亡过大,说不定扬州军会一围而上,那时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易秋娴对于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把陛下信中的交待和应对对众将说明,这下子大家的信心就更足了。
“虽然我们还有火炮利器,但是那东西笨重得很,只能攻城来用,若是平时行军转移也带着它,等于一个拖累!我们必须以更加灵活的战术与敌军周旋。”
丘豹说道:“若如此,我们的行动必须要以沿江作为根本。我军水军再胜扬州军,打通了南北两岸的连接,对我们可是个好消息,既然火炮如此沉重,那当然要利用水军作为我免费的运输队了。”
众将明白易秋娴的意思。
既然他们要灵活行动,而火炮会拖累他们的速度,那自然不能带着行军。
对于其他的地方来说,过于依靠水军依靠,甚至把攻城最大的倚仗火炮也全让水军运送,那反而会限制自己的战术,但在扬州却不是问题。
扬州所有的重要城镇,都是沿着大江的!特别是最重要的建邺城。
其他的重要城镇,也是沿着大江的支流,只要水军可以压制住扬州水军,那大凉军完全可以在攻城之前,临时从水军船上接收火炮,然后用之于攻城,对于平常的行动也不会造成影响。
何临风犹豫着道:“虽然水军可以给我们强力的支撑,但是若我们表现得太过明显,会不会反而有迹可寻,从无形落入有形。”
扬州毕竟是敌军的地盘,现在他们又有了炸药之助,若是轻易被敌军掌控到行军规律,可不是好事情。
易秋娴摆手道:“此事我也想过,倒是不足为虑。”
“原因正在于水上的失利,使得扬州水军无法接应陆上的军队,反而是我军主力船队可以来去自如。”
“假如扬州军准备集重兵于岸边的地形,准备强行阻击我们甚至设下埋伏,先不论难以瞒过我军耳目,也可能随时受到水军的偷袭。”
易秋娴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她是越来越佩服陛下的眼光深远了。
明明大家都是自关中南下,长期在北方的陆地作战,不擅长水战,但是陛下总能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发现水军主动权的重要性。
以此战而论,假如陛下没有亲自带领着水军先一步击败了扬州军,遏制他们的活动范围,自己南线大军的处境绝对不如现在这么好。
可以说,他们虽是孤悬于外,甚至已经远离柴桑,但只要能保持着跟水军的联络,沿江地形就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地形,每一处码头都是他们的“基地”!
何临风提醒道:“末将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我们现在确实在大江之上占得主动,但是,诸位觉得扬州军会坐视这一切吗?”
“陛下的新式武器固然威震敌胆,但是各位莫要忘记,我们的新式武器数量
上其实是不足的,每一个时间段只能掌控一处江段的主动权,而且还要优先保障运输船队给我们提供补给,说不定扬州军就会利用这一点,给我们设下埋伏。”
易秋娴一愣,若有所思地道:“有道理,而且我们若能提前发觉这一点,有可能反过来再给敌军设下圈套啊!”
……
徐凌风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感受到真正的压力了。
那已经是他最初起兵之时,面对其他的诸侯毫无优势,天天活在随时覆灭的恐惧之中。
但是,后来他打开局面,成为扬州霸主之后,以为再也没有势力能威胁他的存在。
即使真的有,他也绝不会想到,那竟然是远在西北的大凉朝廷!
说来可笑,当初徐凌风起兵之时,打的旗号就是反抗大凉,但是在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跟大凉官军交过手。
那时候,大凉在扬州的统治已经崩溃了。
明明他还拥有着数以十万计的大军,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集合了徐、兖、?州的多个势力围攻大凉,谁能想到,大凉军现在就反推入扬州了。
他最初定下的以水军掌控河道,隔断敌军南北两线然后先灭掉其中一支,现在计划已经无法成功了。
大凉军的新式武器层出不穷,他们应对完一个,又出现更可怕更难对付的,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徐凌风并没有丧失信心。
他还有数量!还有数量!
几十万大军,几百艘战船,这么雄厚的本钱,放在历史上任何一个争霸的时代都是数得上的强大势力,怎么可能被敌军轻易击败呢。
不过,这几天谋士们向他说了一条建言。
他为了应对大凉军强征民夫,已经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不满,甚至被部分发众敌视丧失民心。
作为以民心起兵的“义军首领”,徐凌风还是比较清楚民心向背对于他的影响。
更可虑者,是民间出现的传言,说他现在“气急败坏”“不惜代价”地强拉民夫,代表着徐凌风对于失败的恐惧,大凉军现在是占据着优势的。
假如,他们无法快速击败或者击败大凉军,让其长期在扬州的精华地区活动,不但破坏民生经济,更会进一步动摇大家对他的信心!
那才是真的要命!
必须要反击。
徐凌风脑海中已经有一个计划成形,他不但要重创柴桑方向的大凉军,还要借机夺得面对荆州的主动权,关键处还是在于水军。
“主公,杜鹏奉命前来。”
杜鹏在亲卫的引领下进入大厅,看到沉思中的徐凌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啊,杜鹏啊。”
徐凌风语气格外亲切。
杜鹏谨慎地道:“不知主公召我前来,有何吩咐?”
徐凌风微笑道:“自然是有重任要劳动你,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反击大凉军的计划,杜鹏你可要挑起重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