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和云雪尧对接的人是一个她不认识的江凌霄秘书。

但云雪尧电话打过去，接的人却是章贺。

“云小姐，我这边给你安排了一整天的采访……你先别急，不仅仅是对霄爷的采访，还有对集团的参观。集团这次给你授权写稿，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做一个集团的专访。”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但采访集团，就不可能她一个人去。

并且需要做详细的采访大纲，还要提交云江经得对方同意。

这次的任务，组内再没人推脱。

云雪尧点了三个人，跟着她做准备。

临到头，卫梓焓怯生生地找过来，“姐姐，我能不能加入……我想弥补一下我上次犯的错。”

“那就加入吧。”云雪尧很爽快，多个人打杂也没什么。

等到大家准备谈工作做好，卫梓焓又提出非分要求，“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云江啊。我从小在小城市长大，从没见过那种大集团。”

卫梓焓不是珅城本地人，这点倒没说谎。

云雪尧淡淡地看了他一秒。

就这一秒，像是看透了卫梓焓的眼睛，让他心跳加速。

不过，云雪尧很快点头，“可以。”

这次的云江专访组，加上云雪尧一共五个人，她带一个摄影和卫梓焓去云江，剩下两人留在兴业，如果那边遇到任何情况，这边可以快速支援。

卫梓焓按道理没资格去。

可是云雪尧同意他的请求，组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相反他们私底下义愤填膺。

弟弟果然没说错，云雪尧对他有企图！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轻易就答应带他去云江？

弟弟太不容易了，他为了这个组，牺牲太多……他开学才大三啊！

……

云江对于云雪尧的到来，异常郑重对待。

章贺亲自给她当向导，给她介绍集团内部结构。

中午还请他们到员工食堂就餐。

只是云雪尧才刚刚坐下，章贺就接到一个电话。

他神情严肃地听完那边说话，点头说好，然后当着摄影师和卫梓焓对云雪尧道，“云记者，非常不好意思，原定下午霄爷要接受你的专访，可是下午他有点急事要开会。”

“是今天不能采访了吗？”云雪尧问。

江凌霄突然有事，这很正常。

章贺有点犹豫，“嗯，是的……不过，霄爷现在有空，就是可能，云记者的午饭，要耽搁了。”

云雪尧：“……”

如果不是摄影和卫梓焓就在旁边，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那她真就直接拒绝了。

“那好吧，我可以带摄影过去吗？”云雪尧问。

章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能。”

江凌霄只接受单独采访，这是先前就说好了的。

“那他们……”云雪尧看着摄影和卫梓焓。

“放心，我们这边都有专人接待的。”章贺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云雪尧到来江凌霄的办公室。

这个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足的地方。

宽敞的办公室一切如旧，唯一的区别是，原本一侧空旷的落地窗前，摆放着餐桌。

桌上，摆放着娇艳的玫瑰，和银制的餐具。

章贺退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瞬间就只剩下云雪尧一个人。

她站了有一分钟，旁侧休息间的门才打开，江凌霄站在门前，默默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他的行径，给云雪尧留下了一点阴影。

但她还没组织好语言，江凌霄已经走了过来，“久等了。”

他走到餐桌前，拖开了一把椅子，却没有坐下。

“坐吧。”他说。

云雪尧等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给她拉的。

这样的荣幸，是她十三年来第一次。

但云雪尧只有尴尬和不适。

她坐下，江凌霄叫了人，立刻有厨师推着餐车进来。

端菜的佣人是个生面孔，见她盯着对方看。

江凌霄解释，“御园重新换了一批人，背景我都考察过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

她要是愿意，可以回去……

不会再有人羞辱她轻视她。

云雪尧看着眼前的菜，有点发愣，全部，都不是过去常吃的那些。

江凌霄主动给她夹菜，不看她的眼睛，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个厨师也是新请的，你尝一尝他的手艺。”

云雪尧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这两个月，娱乐部团建过两次，她也和小蔡她们出去聚过餐。

现如今桌上摆放的菜，基本……都是她这两个月在外面点过的……

其实，有些她并不是很喜欢，只是觉得新鲜。

过去在御园，她的口味，就是江凌霄的口味。

他喜欢她就吃，从没自己的主见。

云雪尧默默地吃菜，然后发现……可能是厨师不同的缘故，在外面尝起来平平常常的菜，在这里却好吃得不得了。

江凌霄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

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挑剔的，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样？”他问。

云雪尧实话实说，“师傅手艺很不错。”

没看错，她竟然看到江凌霄笑了一下。

“我也这样觉得。”他说，整个人的神情都像镀上了柔光，温和了起来。

“你喜欢，我让人每天给你做好，中午给你送过去。”他又说。

云雪尧连忙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

她的拒绝让江凌霄眼神一黯。

但他什么也没再说。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采访呢？”安静地吃完饭，云雪尧立马切入正题，“我听说你下午有点忙。”

“是有点，”自己编的借口，江凌霄只能认下来，“不过留给采访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我……只是很久没和你一起吃过午餐了。”

云雪尧愣了愣，半晌，仿佛在回忆里捞了好一阵子。

才点头，“是啊，上次一起吃午餐，还是过年时候的家宴。”

这下，轮到江凌霄发愣。

过年的时候……

难道他们这半年，都没一起吃过一顿午饭？

仔细回想，还真是。

他平时中午基本都在集团，偶尔在外面吃，也是有生意上的事。

他中午见到云雪尧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再想一想，他们就连一起吃晚餐的时候都极少。

能想得起的，都是江家全家在一起。

而他，要么晚归，要么彻夜不归。

云雪尧不提，江凌霄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从来，那么的不珍惜……

不珍惜那个守在御园，天天盼着他回去的云雪尧。

他记得每次，他夜里回去，她都等在客厅里。

或者，他进门的时候，就会听到她下楼梯的声音。

她必然是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所以赶紧下来来迎接他。

那时候的云雪尧，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星光。

她会问他饿不饿，告诉他厨房里还有哪些新鲜的食材，或者冰箱里有好吃的点心。

极少时候，他点头。

她就欢天喜地的去准备。

那样的云雪尧，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远得如隔了时空。

明明，他们才分开两个月而已。

“江先生，你要午休吗？”云雪尧打断了他的沉默，她记得，以前他中午通常会休息半个小时。

“不用，我刚刚已经休息过了。”江凌霄道。

他把午休时间提前了，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分钟，他都不想浪费。

云雪尧还没点头，他就看似无意地说道，“原来，那么多事，你都还记得。”

他的习惯，他的爱好，他们的过去，她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分手，果断地离开。

云雪尧假装没有听到。

她把包拿过来，倒过来，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茶几上。

有笔、本子、手机、一支口红、面巾纸、小镜子，还有录音笔和摄像头，以及一只卡包。

“我所有带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江先生还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江凌霄回答，“我的什么……你没见过？”

同床共枕五年的人，赤诚相见的时候那么多，他的什么事，她不知道？

今天的采访，说到底，只是他想要见她而刻意找的借口。

江夫人已经警告过他，不允许他再去接近云雪尧。

江凌霄可以不用管。

但如果能让她自己来找他，那也省得听江夫人唠叨。

“因为今天的采访也不写稿，所以我们闲谈一下吧，我也不做任何的记录。”云雪尧其实也知道，这采访就是个形式。

说起来，她还从没和江凌霄单独谈过云江的事。

“那个，”她翻看着组内做的功课，找了个切入点，“你下午要忙什么？”

“嗯，有一个大宗期货的交易要商讨一下。”

“哦……”云雪尧点点头，有点感兴趣，“介意透露一下是关于哪方面的期货吗？”

“种植业方面。”江凌霄居然告诉了她，“南美那边的。”

云雪尧秒懂。

“你会看卫星云图和洋流图吗？”江凌霄蛮有兴致地起身，把笔记本抱了过来，放到云雪尧面前，“我给你看南半球今年的气候分析。”

“我今年和那边最大的交易公司合作，手里会有今年全球百分之九十的货……”

手里的货多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操纵市场价格。

“你要告诉我你手里的持仓位吗？”云雪尧敏锐地嗅到了什么，“不行！不要让我知道！”

这种商业机密，绝对不是她能听的。

江凌霄大可不必这样。

他不需要用这种行为，向她表明他的信任。

江凌霄看着云雪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离得那么近，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抱在怀中。

“你可以知道任何事，”他说，眼神前所未有的深邃，“包括我最真实的想法。”

云雪尧想挪开，但江凌霄已经先一步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江凌霄！”

云雪尧抬手就推开他，“你做什么！苏阿姨说了，不许你再这样对我！”

“只要你同意，她就没有反对的借口，云雪尧！”江凌霄抓住了她，不许她再躲远，“难道我做了那么多，你还不知道吗？我心里……我心里……”

这种话，对江凌霄而言，实在难以启齿，可是如果再不说，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追回她的机会，

“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

他望着云雪尧的双眼，缓缓说出这句话。

云雪尧也看着他，眼神里有错愕，有讶异，但惟独没有……感动。

他说，他心里是有她的。

这句话，曾经身边所有人都对云雪尧说过，成为她用以自欺欺人的说辞。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江凌霄亲口说出来。

“尧尧，”第一句说出口，后面的话，就没了阻碍，“我心里一直有你，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