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茶的宫女将冷掉的茶撤了出去,换上新茶,复又将一旁的灯芯挑了挑,这才退出了大殿内。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微微地仰了仰头,听闻殿门再次敞开,魏九功轻手轻脚地行至殿前,便也就那般立着,一言不发。知他不会无事而来,皇帝复又执起笔,朗声道:“什么事?”
魏九功闻言一惊,背心里生出一身的冷汗来,只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个重点来,最后便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咬了咬牙,道:“禀皇上,尉迟将军他……尉迟将军他不见了!”
不见了?
皇帝执笔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半晌方才缓缓将笔搁在那牙雕龙纹五峰笔搁上,叹了口气,朝魏九功缓缓挥了挥手,魏九功忙退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皇帝用手撑住额头,缓缓闭了眼,早该知道你会如此,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你,你如今既然决意离去,朕也不强求,但求你能照顾好自己,万万不要自暴自弃才是!
“皇上,景妃娘娘求见!”魏九功的声音再次在殿外响起,皇帝回过身,高声道:“唔,进来吧。”
殿门在身后重新掩起来,怜景缓步走到皇帝身侧,皇帝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来,只圈着她却什么也不说。神色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怜景的肩上,怜景见状不由心中一紧,只任凭他圈着抱着,已经很累了吧,她知道,适才魏九功已将事情的大概说与了她听,想来,他是想放他离去的吧。本就是为了保护他,方才下了这样一个决定,却被众人误解,他是顶下了多少压力,只固执地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边,这毕竟是护他周全唯一的办法。怜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累了便倚在我身上睡一会,我在。”
许是当真疲倦到了极致,待皇帝再次醒来时,已近子时。皇帝抬起头,将怜景拉入怀中让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心知自己靠了她那么久,定是将她累坏了。她什么都不问,只任凭自己这般任性。想来,确是只有在她的面前,自己才当真是自己吧。皇帝握紧了怜景的手柔声道:“累坏了吧!”
怜景缓缓摇头:“不打紧,时辰也不早了,这些折子明儿个再看吧!”
“他走了。”皇帝轻声道。
怜景看着他落寞的脸,应道:“嗯,我知道。”
皇帝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良久方才低下头瞧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怜景问道:“你这么晚了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怜景提了提嘴角,那笑意是如此的勉强,令皇帝心生出几分不安来。
只见怜景起了身将一张信笺放到皇帝的手中,道:“他说要离开帝都,约我们前去,当是饯别。”
皇帝将掌心里的信笺握紧,低了头定定地望着此刻目光有些凄迷的怜景道:“该来的总会来,我们逃不脱,亦无需心存侥幸。”
怜景闭了眼,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会去。”
“朕亦然!”皇帝再次用力地握了握怜景的手,仿佛是在昭示着自己此刻的决心一般,怜景一惊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但见他的眼底是那么深刻的坚定之色,良久,她缓缓提起嘴角。
便似是生来就有的默契,好,我们一起去。天涯海角,一起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