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单独解放印度地区,也不会单独肢解印度。这两者相辅相成,组合起来才是我们对印度地区的战略。”何锐坦率的向赵天麟做了解释。
赵天麟心中一阵悸动,他听到李教授的看法时已经觉得是很震撼,却没想到李教授与何锐的看法竟然如出一辙。这么久以来,同志们都是跟随何锐的思路,能够对未来单一地区的战略做出与何锐相同判断的人从未有过。
正想再问,就听何锐说道:“我想请李教授来做客。”
赵天麟觉得正该如此,便起身告辞。赵天麟走后,何锐把吴有平请来,直接问道:“你是想先听判断,还是先听具体怎么做?”
“……先听判断。”吴有平决定听听何锐到底要怎么批评东北自行车总厂的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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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锐本就要批评人,此时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不是封建王朝,谁要做赚钱的买卖都得经过我们的同意。在工业生产领域,法无禁止即可为。这帮同志们是认为赚钱是他们的特权么?”
吴有平愣了愣,他最初的想法与何锐还不一样。东北自行车总厂最终拿出来的一套标准,规定的详细无比,吴有平自己就是工科生出身,一看就知道这是设定了门槛。这种门槛不利于快速引入民间资金进入工业生产领域。
然而,何锐的看法就是另外一回事,听起来竟然是不要对国内生产自行车的工厂进行限制。如果站在这个角度,吴有平反倒开始比较支持有一定限制的做法。
定神想了想,吴有平问道:“主席,咱们的自行车是提供了分期付款。”
“为什么要让私营企业参加分期付款?以现在的管理水平,我们能够管得过来么?”何锐问。
吴有平没想到这么多,一时间呆住了。努力考虑片刻,吴有平觉得有了思路,“主席,你的意思是,我们生产我们的自行车,不要对民间资本投资自行车行业进行任何限制?”
何锐当即答道:“没错。就是如此!自行车行业是一个技术非常成熟的行业,未来的发展主要是材料的更换,自行车基本机械原理不会出现什么变化。所以随着市场饱和,自行车会进入一个疯狂的杀价过程。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培育国内市场,通过建设自行车厂,通过政府提供的贷款尽快满足国内人民出行寻求。有了这么多就业岗位后,创造了更多的国内市场。而我们国营的自行车厂要走的路线不是等到自行车市场饱和后与其他国内资本进行拼死搏杀,而是产业升级!自行车厂逐渐向高端发展,向摩托车等机动车领域发展。”
吴有平觉得何锐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他觉得这番话是没办法说服同志们,除非何锐亲自向同志们下命令,才能让之后的发展沿着何锐的思路走。
想到这里,吴有平问道:“主席,为什么?”
“首先,千万不要小看国内资本,只要有市场,他们就会拼命的降低成本,最终把价格压低到我们的国营企业竞争不过的程度。这是一种必然,你希望不希望,都会发生。”
吴有平听到这话,心里面一阵的不舒服。总东北开始追随何锐10年,国营企业在国内从未遇到过对手。技术、设备、规模、待遇,哪一样都是国营企业全面碾压。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国营企业不如私营企业的局面?
但说这话是何锐。跟着何锐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见到各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吴有平本能的就会相信何锐的看法。然而长久的经验与何锐的判断竟然冲突起来,吴有平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感。最后,吴有平又问道:“为什么?”
何锐直接给出答案,“平均生产率会一直变动,东北会有东北地区的平均生产率,东北不等于中国,不能把过去的经验直接拿来用。”
吴有平回忆了一下何锐的用词,平均生产率是指生产部门在一定时期内单位产品所完成劳动量(即直接生产某种物品所消耗的劳动者工时间)数量或质量之比(产量也叫实际产量或者单位重量所完成的总产量)。
然而说国有企业的效率比私营企业低,吴有平并不认同这样的看法。
何锐没有立刻回答,所谓国有企业的效率与私有企业的效率高下之辨,是个很复杂也不复杂的问题。不复杂之处在于,国有企业本身就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其效率注定比私营企业高。复杂之处在于,如何对社会大生产领域的范围进行界定。
如果没有分辨能力,注定会陷入一团乱麻之中。所以何锐在这些方面尽可能秉持‘不争论’的态度,因为社会化大生产也是不断变化的。在1926年,一个地区经济就能算是社会化大生产。在2026年,单个国家的内部经济循环也未必能完全符合社会化大生产的定义。
吴有平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阵,何锐抽空批了三份文件。正准备拿起第四份,吴有平问道:“主席,我具体该怎么做?”
“我们国有企业的目标是促进发展生产力,私营企业的目标是盈利。所以,政府补贴不适用于自行车这种有着成熟技术的企业。直白的说,我们不会补贴私营企业。如果盈亏自负的话,我们为什么要干涉私营企业搞工业生产呢?只要不牵扯专利费问题,以及工业生产带来的污染问题,我们没必要去管他们。至于国营企业,我们有生产安排,也有产业发展规划。就如这次招标,如果我们招标,现在阶段是招标自行车维修企业。要为各地提供自行车维修服务。”
吴有平稍微一愣,眼睛就明亮起来,“这也是促进生产力发展。”
刚轻松片刻,吴有平眉头又微微皱起,“可是维修技术一旦普及下去,是不是很快又要接受民间资本注入?”
何锐笑道:“技术扩散,越快越好。而且税务局是干什么的?别光看那些人挣钱,也要看到那些人交税。”
吴有平刚听到交税问题,本想一笑了之,却又想起了紧巴巴的国库,便跟着税收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觉得税未必好收,而且短期内定然会出现很多问题。为了扩大税收规模,我们得继续投入资源。”
“颗粒归仓,这种事情说说是可以的,实际上不可能做到。我们只需要按照经济规模不断完善税收部门。有平,想赚钱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垄断,一个是降低成本。垄断的目的是提高商品价格,你认为国有资本适合这么干么?”
“……从发展生产力的角度看,不合适。”吴有平坦率答道。
“降低成本,最直接的手段是延长工人劳动时间,降低工资。那么我们的政府得多无能,才会纵容这种事情?”
吴有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不能直接剥削工人,就要研究如何提升生产效率。这个途径就是研发机械设备,提高生产管理水平。这不就是促进生产力发展么?私营企业有其寿命,你见过千年的私企么?”
吴有平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觉得安心了不少。不过谈话到这个程度,吴有平倒是想比较轻松的聊天,“主席,可是我们的国企怎么办?”
“国企在社会化大生产领域发挥的效率非常高,远胜私营企业!”说到这里,何锐把‘这是世界经济学家研究的结果’这句话在心里默念出来。
“所以,国企要在高技术领域投入,要在国计民生领域发挥其效率,而国计民生领域是在不断变化的。现在,自行车就是国计民生领域,很快,机动车就会变成国计民生。再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能源、通讯、交通、基础建设又是国计民生。而且国家还有一个始终不变的国计民生,那就是教育。国家的钱很宝贵的,自然需要投入到这些资金需求大,技术需求高,收回成本时间长,但是回报率极高的产业中去。是要用在社会化大生产领域上。而不是在那些已经成为成熟领域的产业里打转。这种成熟领域的企业,淘汰只是时间问题。”
吴有平很想问,‘国家产业真的能精准的投入到这些领域么?’
不过此时他也觉得不是讨论这种过于宏大事情的时间,因为吴有平自己还有个会,而且何锐所说的这些本就是一个方法论,而不是具体执行。吴有平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把这些思路整理清楚。现在问太多,其实没什么效果。
回到自己办公室,吴有平先把秘书叫来,把针对自行车产业发展的新思路写了个大纲,要秘书将其完善一下。
安排完这个工作,吴有平召开了卫生部会议与商务部的联席会议。最近出口十分旺盛的是制药产业,吴有平把商务部提供的药品出口订单与各地卫生局需求清单分别给了另外的部门。
这两个部门负责药品工作的同志本来神色还算轻松,不管是商务部的药品出口以及全国范围内的传染病治疗工作都完成的可圈可点。大家觉得即便得不到表扬,也不至于出什么事。
商务部负责此事的司长一看到各地卫生部需求汇总数据,脸色就不好看起来。同样的神色很快出现在卫生部司长脸上。
吴有平没有先说话,只是等着这两个部门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两个部门的工作都做得很好,商务部完全有理由说,‘为国赚取了大量外汇’,卫生部也有理由说,‘人命关天’。
当然,解决思路其实是有的,就是增加产能。想到这里,吴有平突然想起何锐不久前的谈话,心中突然清亮不少。到底是出口还是国内使用,看似是一个对立的问题,内在又是同一个问题,产能不足。而且现在的药品成本并不低,想在全国范围内消灭传染病,需要大量的疫苗,特效药,以及大量的医护人员。
中国统一后,国家收入的确很高。但是,支出更高。吴有平追随何锐的时候,最初的期待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对外能抵御外国侵略,对内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吴有平最初认为的好日子中,还真的不包括大范围消灭传染病这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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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吴有平最初的理想已经完全实现,但吴有平却发现,人民距离好日子还差的太远太远。如果没有成为民国总理,吴有平还能骂骂当政者们都是王八蛋。现在,挨骂就是吴有平自己。
定了定心神,吴有平决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至于未来,只要跟随在何锐身边,吴有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见商务部与卫生部的同志们还沉默着,吴有平敲了敲桌子,“同志们,发表一下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