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完,何锐把吴有平与赵天麟两人留下。吴有平先开口说道:“赵部长,委员会商议,想确立三名副总理。不知赵部长对自己怎么评价?”
赵天麟盘算了一下自己对科、教、文、卫四个领域选拔什么人出任主管官员的看法。这才询问吴有平,“吴总理觉得那些人可以出任科教文卫工作的负责人?许部长那边有人选了么?”
吴有平神色自若,心里面却是有些理解赵天麟的为难。赵天麟一点都没有拉帮结派的想法,自然只想提拔最适合科教文卫的各部位负责人。当下各个部门的政策都是要为4.8亿中国人民负责,而不是原本4000万东北群众。每一个部门都很重要,但是最优秀的人才哪里那么容易找到。
所以经过吴有平与何锐、许嘉等常委商议后,都认为要尽快选出三名副总理。人选已经基本圈出来,赵天麟是其中最没有争议的一个。
既然赵天麟还有些迟疑,吴有平就得推进此时,“赵部长,科教文卫的人选都在观察期,不过同志们都觉得赵部长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我想听听赵部长的对自己工作的评价。”
赵天麟思索片刻,有些无奈的答道:“我非常认同现在的同志,但是把他们放到这些位置上,我个人认为他们还有很多缺陷。这事情我得抱怨何主席,何兄,你教学生的能力有待提高。”
何锐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抱怨的对象,一时也很无奈。但是赵天麟的抱怨并非单纯的抱怨,何锐点点头,“放心,以后我会把很多时间用在党校的教育上。”
吴有平很尊重赵天麟,也很尊重何锐。见这两位师长都如此为难,心中颇为无奈。吴有平明白赵天麟的感受,中国这样的大国,各个部长们都需要德才兼备。如果才能稍有不足也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德’,也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三观。
吴有平把自己视为何锐与赵天麟这些学者们的学生,从老师们身上学到的就是三观。三观正确,才干领域中最重要的战略能力自然就得到极大提升。用一个古老的哲学说法,战略能力无疑是解决‘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的能力。
谁都不知道未来路上会具体发生些什么,只要能认清正确的道路,坚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自然会认识到,‘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即便是中国这样拥有4.8亿人口的大国,现阶段就是没办法找出令人满意的几十号人来。这让吴有平和赵天麟很难受。赵天麟也知道20年后这个问题很自然的就能解决,此时急也没用。人才培养,尤其是政治人才的梯队培养是一个长期的工作。
把各种备选名单在心里再过一遍,赵天麟说道:“关于我对自己的工作评价,在知识体系培养,知识结构培养上,我们的教育中有精英培养倾向。这是现阶段还没办法克服的问题。现阶段在让知识结构的培养方面已经到了现在的教育体系能够达到的极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组建了能够发掘有其内生动力的学生。在东北的时候,覆盖率在5%左右,现阶段全国范围内的覆盖率在1%以下。现阶段只能通过应试教育从小学教育阶段开始遴选。成人教育中,虽然也加入了需求层级的培养,但是只能让成年再教育者知道有这么一个体系的存在,其实践层面的普及,超出现在的经济发展层面……”
吴有平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赵天麟所说的内容,他有一部分能理解,一部分无法理解。比较起来,不理解的部分居多,理解的部分是少数,不过吴有平依旧能感受到赵天麟作为教育家的格局。
因材施教是所有教育家的理想,但是限于社会发展的技术条件,着实难以实现。不过在总理的层面看,赵天麟的格局已经远超其他人。能够引领未来方向,至于社会发展以及技术发展是吴有平这个总理的职责所在。这也是为什么要设立三位副总理的原因,三位副总理的工作就是在格局之上对各个部门的分管。若是总理级别的领导没有格局,就别指望部委级别的领导们有明确的方向。
何锐也在静静的听。赵天麟的认知也是在不断学习交流中提升到今天的地步,就如马斯洛五层需求,就是赵天麟从何锐这里学到的。但是何锐从来不会以同志们的导师自居,因为没有内生需求,同志们绝不会选择甘之如饴的接受进步带来的痛苦。
如果同志们通过学习交流,通过获得新知识而扩大了知识结构,那定然是同志们有内生需求。论知识辐射,1925年完全没有办法与2025年相比。但是1925年那些真正的学者们对于世界的认知远超2025年的普通人。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学者们对于通过学习来完善自己的知识结构有强烈的需求。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去学习,去改造自己。
只要没有这股内生动力,2025年的普通人别说在社会学的学术认知上比不过1925年的学者,只怕比起公元前2025年的学者们也远远不如。
根据考古学,公元前2025年中国巫师(学者)已经开始制定历法,创立文字与富豪,尝试构建知识体系。虞夏商周,且不说虞朝,在夏商时代,《尚书》中就对当时的社会管理有所介绍,在那个中华文明还在武装殖民的时代,就有了太多的制度建设,思想理论,历史记载。
4050年间,人类的大脑发育有量变,却远没到质变的程度。4050年前的人类没有任何理由理解不了4050年后的人类知识,但是有没有学习环境,在得到了学习环境之后想不想学习和接受知识,有没有掌握学习和接受新知识的能力,才是4050年来的最大问题。
等赵天麟讲述了自我评定,何锐与吴有平都觉得赵天麟没问题。不过两人的看法并不能做出决定,此事必须通过中央委员会的决定。这也是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所在。凡是没有通过中央委员会通过的决议,都不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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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政负责人事,行政负责执行,法律对秩序进行判断。何锐读过法国大革命前启蒙思想家的著作,读过之后才发现,三权分立完全不是当时思想家们的对国家构建的设想,却别欧美当作理论建设基础,这着实搞笑。
就何锐所读过的书来看,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试图构建的国家模式,未必就达到了中华文明达到顶峰时代的构想。至少在法国启蒙运动思想家的构建里,好歹也是中国文化早就认同的‘各司其职’,三权分立不过是简化又简化的阉割版的阉割版而已。
完成对赵天麟的询问后,三名副总理中的一名人选基本确定。何锐让秘书把记录在明天交给组织部,就要散会。赵天麟却说道:“都这时间了,不在乎多聊一会儿。”
吴有平当即告辞,“明天我还有会。”
等吴有平离开,何锐给赵天麟倒了杯酒,“赵兄,务虚会,畅所欲言。”
赵天麟本就想畅所欲言,端起东北酿的含酒精果汁饮料喝了一口,便问道:“主席是不是对学者圈子不满意?”
“我对他们已经无欲无求。”何锐说完,也喝了一口酒精度很低的果汁。
“若是对他们进行选拔,当有人才。”赵天麟还是抱着些期待。
“那些学者们的问题只有一个,他们爱惜羽毛,不肯负责任。如果他们能够理解到责任所在,自然就会选择成为能够负责任的人。如果他们还是要当学者,那就是由他们去吧。我不反对社会上有学者,这很好。至少也是令社会活跃的因素。”
“嗯……也是。”赵天麟接受了何锐的看法。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结构是基于心理学中的激励理论。直白的说,是针对那些能够从满足五层需求中获得正面的激励快感,进而需求快感原因的人。
赵天麟越来越理解这些之后,也积累了不少疑问,“主席,我认为你将尼采的哲学思想描述为,榨取欢乐,会不会有些刻薄了?”
“要是尼采没有那么刻薄,他就不会疯。”何锐笑道。何锐很喜欢尼采那种内生的激情,也能理解尼采为了对抗痛苦而不得不榨取欢乐的理由。何锐自己在另一个时空也有过相同的感受,看似说尼采榨取欢乐,何锐若没有亲自经历过,又怎么可能理解到不得不榨取欢乐的原因是多么的痛苦与无奈。
当然,如果学习过大脑神经受体的理论,就能更理解通过提升自己的能力与认知来榨取欢乐,与那帮‘化学极乐’之间的巨大区别。
榨取欢乐的人好歹有勇气面对痛苦,选择‘化学极乐’的人连忍受痛苦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认同痛苦了。
但这种事情也就能与赵天麟这样的学者交流,其他人听到的话,很大几率会误解两人交谈用词的真正含义。
又喝了一口低酒精饮料,何锐说道:“那些学者们乐于接受社会认同感,却不肯承担其社会责任。承担社会责任的压力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我在这个方面已经放弃了这帮大师。”
赵天麟是从学者向着承担责任的领导逐步前进才到了今天,他虽然对于旧学者阶层有着天然的认同,却也不得不接受何锐的看法。出了事就得负责,这是旧学者们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种负责绝非是鞠躬下台,而是要负责到底。譬如,赵天麟的工作中出现问题,赵天麟要做的并非是鞠躬下台,而是要把问题分析清楚,找出赵天麟制定政策规定中的问题。这首先就要否定昨日的赵天麟,进而完成否定之否定的过程。
绝大多数中国旧学者们能达到的格局只是‘我对或者我错’,拥有错了就鞠躬下台任人谩骂的气量,就已经是学者中的佼佼者。让他们否定自己,进而进行调整改变,那是比杀了他们还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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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能够绝不以‘今日之成功去掩饰昨日之失败’的学者,更是凤毛麟角。这种人早就跑到东北投奔何锐了,并不会到现在依旧在社会上当个‘学者’。
想到这里,赵天麟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试探道:“何兄,难道真的没有这样的学者么?”
“赵兄,我已经给他们机会了。凡是能看懂我留下的战略考量的学者,就一定会申请加入政府。这些人不妨请赵兄甄别。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赵天麟听何锐这么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便起身说道:“何兄,告辞了。”
何锐起身相送,赵天麟摆摆手,“何兄只怕还有公务,若是没有公务,不妨早早休息。不必客气。”说罢,赵天麟施施然而去。
何锐的确有公务,400万吨钢材到底是哪些部门需求,既然工业部给了统计,何锐必须看完才能睡得着。这种数据太重要了,而且有之前的数据做对照,其中的异常之处,对比一下就能看明白。
国家主席负责的是政策工作。但是这个阶段,何锐也得考察政府部门的工作。通过看文件,分析数据,在大方向上就能看到政策执行的进程与结果。
当然,前提是这些统计数据是真的。如果统计数据不真实,何锐就只能对政府部门进行调查后进行清洗。如果把权力完全用在国家建设之上,作为国家领导者就得具备这样的能力。
就在何锐看报告的时候,同样准备通宵达旦的还有李大钊以及他的学生们。李大钊召集了他信赖的学生们,准备对何锐的战略进行分析。搞不清楚战略安排,李大钊觉得自己是真的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