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正如悟静,走的悄无声息。
白无常眼角含泪,拿着黑无常的袖子一个劲抹:“主人,悟公子怕是不要你了。”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变得比他还不会说话。
叶青倒是点点头,洒然的很:“是啊!他不要我了。”
白无常又眨出一包泪:“主人,悟公子是不是嫌你丑?”
黑无常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这人咋变得比他还缺心眼!
叶青还是点点头,依旧洒然道:“是啊!他嫌我丑。”
白无常不掉泪了,目光贼亮:“主人,他既不要你了,我和小黑还是会誓死跟随你的,我们如今有了冬离宫,钱多的是,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这话一出,白无常便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而他刚刚站的位置上,悟静正一派悠闲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早已呆若木鸡的某人。
叶青怔愣了半天,半晌方道:“你......你不是去找......”
悟静挑挑眉:“怎么?你很想我去找她?”
叶青急的脸都扭曲了:“你不是说你和她......”
说到这里她却说不下去了,刚刚地洒然全都不见了,眸中泛着晶莹,突然又笑了:“你又骗我!你这人最会骗人。”
悟静瞧她又哭又笑,半晌方点头:“彼此彼此。”
她惯会口不对心,而他,最会骗她。
叶青的心瞬间明朗了,她趴在窗边,院前的一株杏花正在悄然绽放,花瓣上还有两三滴晶莹饱满的露水,可真美。
她刚刚怎么就没发现这美景呢?
杏花的芬芳就在她的鼻翼间,她却分外迫切地想要呼吸那股熟悉地松香味。
悟静正在打坐,额间密密麻麻的汗水顺着俊逸地脸颊流了下来,叶青看着揪心,她知道,他准是出去办事了,可他从来不告诉她,以前她不问,他不说,现在她问了,他还不说。
许是盯得久了,悟静有了感应,缓缓睁开眼:“瞧我做什么?”
他的脸颊有点苍白,他本就生的白净,再添上这抹病态的白,更显柔美诱人。
叶青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眼珠四下乱转,就是不看他,片刻道:“我哪有瞧你。”
悟静将她下巴捏住,她的眼睛不转了,瞪着他:“放手!”
“不放!”
叶青鼓起嘴:“很痛!”
悟静眯了眯眼,往前靠了靠,叶青有点吃不消,他这是要干嘛!难不成......
她这刚想到什么,对方的唇就贴了上来。
叶青挣扎,这厮,简直太过无耻!
虽说两人也经常亲吻,可是这次,叶青显然觉得哪里不一样,嘴里苦苦的,还有点腥味,她猛地一把推开他,睁圆了眼睛,诧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悟静被她推得皱了皱眉,脸庞更白,叶青忙走上前,诧异道:“你受伤了?”
他就着她的手重新坐好,半晌方摇头:“无碍。”
叶青不依,扒开他的衣襟一瞧,一道狭长的剑口刺痛了她的眼!
“谁刺的!”言语里竟带了一丝恨意。
悟静略微诧异,挑挑眉:“怎么?你想给我报这一剑之仇?”
叶青直直看着他,双手抚过他的伤口,疼的悟静倒吸一口凉气。
她叹了口气,终究他不愿告诉她,她便不去做这恼人精。
命客栈小二打了盆热水,浸了布帛,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悟静倒是一改往日沉闷,一个劲叫疼。
起初她以为是真疼,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她这还没碰到伤口呢!他喊个什么劲!
叶青又气又恼,气他瞒她骗她,又恼自己笨手笨脚。
她索性将那布帛朝那伤口重重一按,伤口瞬间流了好多血,可悟静却不叫了。
她诧异抬头看他,却听他道:“现在可是出了心中那口气?”
叶青眨了眨眼,这人惯会柔情蜜语,她这次可不相信他了!
可她怎么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热热的,胸口也发胀。
悟静伸手抹掉她的泪:“每次见你哭,我这心跟揉面团一样,揪的难受。”
她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没事说这煽情的话!”
悟静没了脾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煽情才惹你哭了,你爱哭多久就哭多久,反正这里除了我,没人看见。”
叶青抹了把泪:“你这厮当真可恶,说,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破东西!那么苦!”
悟静黑沉地双眼温和地似要滴出水来,叶青被他瞧得心虚,连忙捶打着他:“不要这么看我!你再看我我就把你......”
“就把我怎样?”
叶青眼瞪得更圆:“就把你煮了吃!”
“哦,我皮糙肉厚,你牙齿脆弱,肯定咬不动。”
叶青胸中怒气更甚,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的怒气总也消不完,瞧着他肩头光滑细白,眯了眯圆润地双眼,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悟静没吭声,她咬得很重,都出血了。
叶青揪着有点心虚,低了头,气也消了,将他伤口包扎好,便端着盆出去了。
。。。。。。
御剑山庄隔三差五将众派叫到庄上喝茶聊天,叶青与悟静每每跟着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每日瞧着那红衣女子,心里闷的厉害。
这女子似也发现眼前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总是注意她,但她每每只是朝她一笑,便不再看她。
叶青泄了气,这样温柔典雅的女子,她又怎么能比的上。
悟静虽然每日都在自己身边,可她总觉得心里不安生,像被什么东西吊着,难受的紧。
她这会倒希望悟静那日说的娃娃亲是真的,这样她至少还能有点底气的说咱俩是娃娃亲,你就别想着旁人了,乖乖跟我得了。
可这也只是想想,就算真是娃娃亲,以她的性子,定然是悄悄地,安静地退出他的世界,让他去追随他喜欢的人。
爱一个人有多难?其实不难,就看你敢不敢爱了。
是的,她不敢!
她胆小怕死,生命如此,爱情亦如此。
眼前人影不断,晃得她头晕眼花,悟静不知在庄子哪里转悠,她找不着他,便寻了个静谧地地方坐下了。
她来的是个假山洞里,人可以蜷缩着进去。
叶青爬了进去,小心翼翼蜷缩起来,看着假山下的池塘发呆。
池塘里有几尾鱼,水清的很,它们的所有举动都被叶青看得一清二楚。河面上有几只水鸟,正紧紧盯着水底悠然游动的鱼。
她忽然想起一句词来,水至清则无鱼。
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越清的水反而没有鱼?后来渐渐长大,她突然有点明白,这水中的鱼和人一样,而这清水,和这浊世一样。
鱼儿离不开水,人也脱离不了这红尘浊世。
河面上的水鸟猛地扎进水中,再抬头时,嘴里已经叼了一尾鱼,鱼在它的嘴里先是胡乱跳动,渐渐便没了动静,水鸟这才仰头张嘴,整个鱼下了肚。
远处岸边传来人声,时远时近,叶青竖起耳朵听了听,觉得有点耳熟。
“巫姑娘看得倒是透彻,我这小池子每日养着几条鱼,供着几个水鸟叼食,等它们熟悉了,便再也不愿离去,无论冬冷夏热,它们都会准时来吃这池子里的鱼。”
叶青心头微微屏住,这声音她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御剑山庄的庄主吗!
“庄主城府深厚,巫姬叹然。”
这不用猜了,就是那个会蛊术的红衣女子了。
想来巫姬的话愉悦了庄主,只听他哈哈笑了几声,又道:“我只是个小小庄主罢了,巫姑娘才令我等佩服,想当年十年前那场壮举,至今无人敢破。”
巫姬嗤声一笑:“姬也想问庄主,十年前那场近似屠杀的手段,至今中原人士对我恨之入骨,你就不怕被这武林人痛骂打压?”
庄主再次大笑:“他们恨你皆是怕你!我张林又怎会为了那群蠢人,而误了大事!”
两人又说了什么,叶青听得不大清楚了,想来两人离池子远去了。
她微微动了动腿,蹲的时间有点长,腿部又酸又麻。
下一刻,眼前的光线便被遮挡住了,叶青一惊,抬头朝上看去,竟是那巫姬!
巫姬想来也没料到眼前的人是那个总观察自己的姑娘,微微顿足后便道:“我认得你。”
叶青一惊,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和她见过面?可是这样气韵天然的女子,没道理自己见了会忘记啊!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对方已然开了口:“你是那日街头的少年,你今日又作女子打扮,想来应是个女孩。”
叶青怔怔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怎会记得我?”
巫姬笑笑,其实她笑没笑叶青根本不知道,她只是凭感觉。
“我记得你的眼睛,不同于常人,和......”下面的话倒是不说了。
她朝她瞧了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青还没回过神,听她问,想了想道:“我在看池子。”
巫姬挑了挑眉:“哦?这池子很好看吗?”
叶青摇摇头:“不好看,只是一个囚笼罢了。”
巫姬似是来了兴趣:“为什么?”
叶青微怔,这让她怎么回答,她只是凭感觉,而且刚刚庄主不是已经和她说过了,她只不过形象化了一下而已。
巫姬见她愣怔地模样,转而一笑:“我瞧着你面上的这幅面孔定然不是你本人的模样,瞧你的那双眼,应是个美人。”
叶青有点羞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美。
巫姬见她不说话,便不再多言,转而往回走。
叶青也跟着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等她抬头朝前走去,不由脚步一顿。
悟静站在前方,他在看那红衣女子,想来那红衣女子也在看他。
她不由得心里一阵难受,朝前走吧!怕破坏了两人的气氛,不走吧!站在这里又难受。
她看着悟静一步步朝她们走来,她就站在红衣女子身后,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她紧紧看着他,看着他的步伐,就好像河面上的那只水鸟,紧紧盯着水中的鱼儿一样。
那目光有点急切,有点害怕,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随后,目中的急切没了,害怕没了,期待也没了,变成了,死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