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影晃晃,叶青躲在屋顶上朝下看,见一个黑衣人被众守卫围在中间,并不是悟琴和邓六,不由松了口气。
那黑衣人被守卫刺了一剑,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部位,他还能防守抵抗。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叶青连忙按住剑回头看去,见是邓六,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身后,我这要被你吓的少活多少年!”
邓六脸孔朝上,哼了一声,随后学着她一样蹲在屋顶上,朝下看去。
那人被众多守卫围困,显然体力不支,又受了伤,身体已经摇晃起来,拿着剑的手也有点不稳,叶青看地直揪心,小声道:“要不要去救他?”
邓六瞥了她一眼,继而重新看向了下面:“为什么要救他?”
叶青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啊!这大半夜他跑这来肯定有原因,或许我们能从他嘴里敲出点东西来。”
邓六轻哼一声,叶青只觉身旁一阵紫风刮过,便见邓六已经跳了下去。
叶青暗暗骂了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守卫见突然闯进两个人,不由一阵骚乱,不过片刻又镇定下来。叶青一一将眼前守卫逼退,顺势接住那个黑衣人,邓六对她使了个眼色,叶青知道他是让自己先带着这人离开,便对他点了点头,带着那黑衣人一跃而起,飞上了屋顶,朝远处掠去。
那人显然体力透支的厉害,整个人都压在了叶青的身上,压的她龇牙咧嘴。再加上一路避开身后欲要追上来的守卫,等到了如玉门,只觉全身像脱了一层皮。
杨康几人自用了饭便在房里等他们,不想一等就是大半天,天上的月亮隐在了云层里,明明蒙蒙,月光昏暗,叶青将那人“嘭”的一声扔在地上,连连喘着粗气。
邓二见状忙倒了杯茶给她,等她接过喝了,缓过劲来,便听杨康一声大叫。
她皱了皱眉,将茶杯放在桌上,见杨康蹲在那黑衣人面前,疑惑道:“你叫什么叫!”
杨康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那黑衣人道:“他的脸,他的脸。。。。。。”
叶青一步迈过去,刚看了一眼,连忙掉转过头,胃里一阵翻滚,直欲作呕。
她刚刚看到那人的半边脸上腐肉夹着新肉,即便在这冬日,那腐臭之气依旧刺鼻。想想之前还一路背着他回来,那半边脸就靠在自己的肩上,叶青只觉身体冒出一堆鸡皮疙瘩。
倒不是她嫌弃那人,而是那脸颊实在太过恐怖,那肉都翻在了外面,若是仔细看,还能见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叶青平复下心情,见邓二也走了过去,看了看他的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在他的脸上轻轻洒了洒,那半边腐肉的脸便被瓷瓶里的*覆盖住了,只是那腐臭味依旧存在。
杨康已经跑到外面吐了起来,她来到邓二身边,小声道:“这人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邓二一脸冷肃,看着那人腐烂的半边脸,连身上的温润之气都去了一半,寒声道:“他是被人下了毒。”
叶青诧异:“下毒?什么毒能将一张好好的脸折腾成这个样子?就算是泼硫酸,也没这么惨吧!”
邓二摇了摇头:“这世上毒药千千万万,有些毒药,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叶青被他说的背后直冒凉气,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那他的又是什么毒?”
两人将他扶到床上,邓二替他盖上被子道:“他中的毒名叫“花雀”。”
叶青小心肝一抖,花雀?这怎么听也不想是毒药该取的名字呀!不过想到之前杨康中的“醉仙”,也许,这世间越是好听的东西越毒!
邓二道:“这毒要说毒性倒是不强,但是这下毒的用法却麻烦。”
叶青被他勾了兴致,问道:“什么用法?”
邓二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寒意森森:“这毒须得每日放在吃食里与食物一起下肚,药性被食物的热气所分解,才能有作用,时间久了,肉体开始在体内由外的溃烂,先是脸部,再则便是脖子,依次腐烂,中毒之人若没有特制的解药,只能一天天看着自己腐烂而死,且他中的“花雀”乃是最麻烦最毒的一种。”
叶青心一惊,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想一下,有谁能每日在你吃饭的时候给你下毒?而且这人能在那么多的守卫下扛了这么久,武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是为什么会中这样的毒?显而易见,这下毒之人一定与他关系非同一般,且可能很要好,要好到他对他或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关系,又怎么会被下毒?对他下毒之人又是怎样的狠毒心肠,才能在饭里日复一日的给他吃毒药?
叶青一时惊得屏住了呼吸,她忽然觉得,即便这世间再毒的毒药,也毒不过人心。
床上的人动了动,尤其是那腐烂的脸部,更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叶青看的一阵头皮发麻,轻轻走到他面前道:“你醒了?”
那人缓缓睁开了眼,见眼前泛着迷蒙大眼的叶青,愣了愣,随后便要挣扎着起来。
叶青一把扶住他:“你先别动,刚刚受了伤,还需修养些时日。”
那人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叶青,半晌压着嗓子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赵某来日定当奉还。”说着便要挣扎往外走。
一旁地邓二一把将他按住,温语道:“这位赵兄,想必刚刚我和叶姑娘的谈话你都听到了,我也就不解释了,你的脸都烂成这样了,再不救治,可就真救不了了。”
那人闻言一顿,半晌苦笑一声:“救不救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死。”
叶青闻言升起一股怒火,且不说她是一个死过的人,对生命看得多么重要,眼前的人明明有救,却毫不疼惜自己的生命,他把自己当什么了?杂草还是尘埃?人只有一次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就算他日后想活着,现在不救也没机会活了!
所以这人一说完那话,叶青便拉着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拖到了寒风刺骨的外面。
叶青朝院子望去,见门右边有口井,把他往井口一丢:“你想死?只要往这井里一投,你就解脱了!”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叶青会这么直接,等他反应过来,倒是莫名地想笑,叶青还在瞪着他,身后的邓二也过来了,拉着叶青道:“叶姑娘,他要死要活都是他的事,你别激动。”
叶青转眼看向他,圆润的双眼微微泛着亮光:“小时候,老家的村上有个爷爷,他和他的老伴是典型的好夫妻,后来他的老伴先他一步去了,他的儿子媳妇对他又不好,当时我不懂事,我问奶奶,他的生活这么痛苦,为何不和他的老伴一起走?奶奶当时没说话,后来我长大了,有一次听人说那爷爷死了,我当时心里还高兴了一下,我觉得这世间对他来说已经生无可恋了,走了也许就是种解脱,可是那人告诉我,他死前说了一句话,他问医生自己的病还有没有救?他还想活几年。医生说你要是早几年说这话兴许还有救,现在说,晚了。”
叶青低下头看向那人:“我至今都不理解他最后为什么说那话?在我看来,他心爱的妻子死了,儿媳不孝,他年纪也不小了,活着也是种折磨,可那次之后,我发现我彻底错了,一个人的生命不能寄存在别人的身上,即便这世间最珍贵的人不在了,可是你还活着,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事?这些人和事,也许会填补你接下来的生命,可是你若一旦死了,就只有一堆黄土白骨,即便你生前多么辉煌荣耀,在生者眼里,你只是一堆即将化作泥土的白骨罢了。”
那人缓缓站直了身子,阴沉地眸子直直看着叶青,忽的大声笑了起来,他的嗓子很低沉,像什么东西压在喉咙中,很是粗噶沉闷。
叶青眨了眨眼,缓缓松了一口气,知道那人应该不会再生死意,心也放下一半,她之前说的都是前世发生的事,她是很珍惜自己的命不错,但是对别人的命,呃,她还真不是很在乎,各人有各自的活法,她不会去刻意改变别人的观念。
至于今晚遇到的这人,她其实是存了私心的,自己好不容易救下他,还没套出什么话,就寻死,那多不划算。恩,要死也要等自己套完话再死呀!
这样一想,叶青都觉得自己很无耻了。
那人笑了一会突然止住,还不等叶青说话,便一个纵身跃出了院子。
叶青收起伸出一半的手,讪讪道:“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邓二笑道:“鸭子既是家养动物,总还会飞回来的。”
叶青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邓二对着她俏皮地嘘了一声,小声道:“夜里寒气重,我们还是回屋吧!”
叶青点点头,邓二忽的问道:“叶姑娘,你刚刚说的医生是什么意思呀?怎么我重来没听过?”
叶青闻言嘿嘿干笑道:“这是我们那个地方的俚语,在你们这叫大夫。”
邓二恍然大悟:“这样呀!不知叶姑娘的家乡在哪?世上竟有如此不孝之子,若是某天遇到,邓某便让他们尝尝苦头。”
叶青:“......”
邓二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对了,叶姑娘,你也喜欢那独领风骚的书吗?”
叶青掉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刚看杨小兄弟在你那里拿了几本独领风骚的书出来,给了一本给我看,以前在谷里不问世事,没想到这世上最苦的竟是那皇宫深院。”
话刚说完,便见叶青已先一步朝门里走去。
叶青已经气的两眼冒火,又是小白脸,那可是她的珍藏版,瞒了悟静好久,偷偷摸摸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珍藏版!就这样被他给翻了出来!
叶青猛地推开门,一把揪住正在酣睡地杨康,耳朵一拎,恶狠狠道:“谁让你碰我东西的!”
杨康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激灵,睡意顿消,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没有碰你东西,是晚上飞来一只信鸽,我顺手拿下来看,是写给你的,就想着放你包里,然后。。。。。。”
“你还看了我的信?小白脸,今天我不把你扒了一层皮,我就不叫悟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