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像是粘稠的糖浆附上一层灰烬,表面有些黢黑,这看上去好像已经很长时间了,所有人都感到很震惊。
“少康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子衿的手里拿着一块雪白透明的玉佩,玉佩上镌刻着一只火凤凰。
少康师兄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玉佩除了富贵逼人,并没有有什么独特之处。
南宫阙盯着玉佩看了良久,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少康师兄问道:“南宫大人,这可是夫人之物?”
南宫阙愣了愣,“好像是,不过这玉佩之前并不是我夫人的,我也从未见她佩戴过,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显得有些犹豫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堪,好像是在痛苦中挣扎的人,看不到希望那样,甚至有些绝望。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恍过神来,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南宫阙的身上。
少康师兄疑惑道:“南宫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南宫阙叹了口气,“唉,老朽说实话吧,这玉佩是舒妃娘娘生前赏赐给我夫人的,可我夫人只佩戴过一次,说是戴上之后头晕……!”
头晕?
莫不是这玉佩被歹人施了蛊?
少康师兄接着问道:“那,舒妃娘娘为何要把这玉佩赏赐给夫人呢?”
南宫阙顿了顿,“老朽也不知啊,她俩素不相识,这玉佩是有一天我不在府上,舒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可以避邪!”
避邪?
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少康师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请求道:“南宫大人可否带我们到夫人的房间去看看?”
南宫阙点了点头,“嗯 ,请诸位少侠请随我来吧。”
……
夫人的房间坐落在太傅府的最西端,名为西厢院,院子里全是曼珠沙华,花香弥漫,令人陶醉。
房间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名贵字画,梳妆台上,胭脂粉黛整齐地摆放着,最起眼的是主客桌上的那一个玉净瓶。
瓶身呈椭圆形,色泽鲜艳,颈口细长,颈脖下方还镌刻着一株奇妙的曼珠沙华……
这房间里毫无挣扎的迹象,桌椅床榻也都完好无损,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还有那血迹,为何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有人发现?
少康师兄陷入了深思,“莫非人不是昨晚失踪的?”
恍惚间,一道悠长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圣旨到!”
南宫阙侧目望去,认出了这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他慌忙拉着曲流觞准备同他一起出去接旨,他猜想这一定是曲流觞家的平反诏书。
俩人匆匆出了房门,跪迎圣旨。
李公公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傅南宫阙,驱鬼有功,佑我皇城,赏赐黄金千两,锦百匹;太鼎年间,参议侍郎曲长发案,经重新审理,确定为冤案,反贼佞臣,已捉拿归案,特予昭雪,着曲长发之子曲流觞世袭参议侍郎一职。钦此!
……
曲流觞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房间里,微醺看着曲流觞疲惫的身躯,亦流泪不止。
曲流觞的事情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可夫人和侍女离奇失踪一事,又搞得大家焦头烂额。
少康师兄表面上很焦急,可心里还是很平静的,这些事情恰好可以历练一下这些新弟子们,让他们日后遇事学会冷静思考。
南宫阙接完圣旨就接待李公公去了,让少康师兄等人可以在府上随意走动,曲流觞也走了,他想去城隍庙告慰一下家人的在天之灵。
微醺也跟着曲流觞一起去,留下少康师兄等人继续追查此案。
人走后,子衿忍不住问道:“少康师兄,南宫大人说的我丧失心智是怎么回事儿啊?”
少康师兄一愣,然后搪塞道:“哦,没事儿,你当时可能是梦游吧,就是胡乱说了一些怪话。”
少康师兄的语气极其平淡,神情也是满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打消了子衿的顾虑。
而一旁的公孙弘等人则面面相觑,想起昨晚的事情,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这时,寻觅突然从子衿的怀里爬出来,跳到玉净瓶上,看了一眼曼珠沙华,然后说道:“家君,这曼珠沙华看上去怎么感觉怪怪的呀!”
哦?
苏掩他们也凑了过来。
寻觅接着说道:“这一般的曼珠沙华鳞茎都是近圆形的,而且外面还有一层紫褐色薄膜,叶狭带状,花蒂比花蕊要长,可这株却完全相反。”
苏掩摸了摸寻觅的小脑袋,两眼放光,“嘿,没想到你这只小虫子知道的还挺多的嘛!”
寻觅却没有了往日的激情,看到子衿走过来,她反而有一点害怕,昨晚她亲眼目睹了子衿变成吸血狂魔的样子,确实把她吓坏了。
少康师兄赞许道:“不只是这曼珠沙华有问题,就连这玉佩上的火凤凰也很诡异。”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刚才子衿捡到的那块玉佩。
大家把目光都凑到了玉佩上镌刻的火凤凰身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好像刻的不是凤凰。
那究竟是什么呢?
少康师兄用指甲用力一抠,玉佩表层便脱落了下来,那镌刻的火凤凰瞬间变成了一只普通的母鸡。
咦?
这是咋回事儿啊?
莫非……
子衿等人若有所悟地看向少康师兄,少康师兄微微一笑,“正是如此!”
土鸡还想变凤凰?
苏掩不解道:“可南宫大人说,舒妃娘娘与太傅夫人素未谋面呀,她为什么要这样讥讽人家呢?”
卫夏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的世界里永远都埋藏着一根无形的针,一旦她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根针就会破体而出,刺向对方。”
“哦!”苏掩坏笑道:“你是说舒妃娘娘爱慕这年迈的南宫大人,然后他们私下还有染……!”
“咳咳……我可没这么说,都是你自己猜的……!”
卫夏显得有些局促了,子衿等人也是感觉耳根一阵发烫。
少康师兄拿起玉净瓶,然后把玉佩压在瓶子底下,转身道:“走吧,今晚子时再过来!”
说罢,便带着子衿等人出了房间。
原地,苏掩呆愣着,“子时?不睡觉来干嘛?”
公孙弘一把拽走了他,“当然是抓鬼喽!”
……
这边,微醺和曲流觞从城隍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傍晚,霞光染红了整个皇城,这是一个金黄和火红交织成的世界,城门缓缓关闭,霞光却从城墙上倾泻而下,洒满一地。
微醺同曲流觞沿着这金红的光毯朝着太傅府走去,一路上他们都沉默寡言,心情十分沉重。
微醺打破了沉默,她安慰道:“流觞哥哥,你也别太难过了,皇上已经还了你们曲家一个公道……”
曲流觞心不在焉,“没事儿,我,我已经习惯了。”
微醺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就留在皇城做参议侍郎了吗?”
曲流觞摇了摇头,“不,我回去拜谢过南宫大人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呀?”
“回宝鸡城!”
“那里不是已经没有家了吗?”
“可那里还驻扎着我的记忆!”
“嗯,我有空回宝鸡城就去找你。”
“好,那你现在究竟是干什么的呀?为什么要来皇城?”
“我也不知道啊,少康师兄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嗯,也好,你现在长大了,那就去办你想办的事吧。”
“待会儿要走的时候我送送你,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了。”
“不用,有缘自会再见,就像现在!”
“……”
夜幕慢慢笼罩下来,俩人沿着官道一直朝太傅府走去,好在有淡淡的月光和明亮的灯火,前方的大路一直明晃晃的。
……
微醺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子衿已经在她的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她先是一愣,想起昨晚子衿掐住她的脖子时那凶恶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随后看到寻觅也在桌子上开心地玩耍时,她才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她走了过去,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子衿也笑道:“少康师兄说今晚子时去捉拿凶手!”
微醺疑惑道:“凶手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点难以置信,但心里却是肯定的。
“嗯!”子衿点了点头,“哦,对了,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公孙弘和苏掩看我的眼神好像很怪异?”
他明显感觉到,这俩人好像在故意回避他的眼神,甚至是嫌弃……
“没有啊!”微醺摇了摇头,“他俩脾气就是这样,你不要多想哦!”
“难道是我多虑了……?”子衿心里思忖着,清澈的眸子里却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历练完成,回到终南山就要举行仙剑大赛了,而自己又是他俩唯一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也就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微醺劝慰道:“好了,子衿大哥,你不要多想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子时还有事要办呢!”
“好吧,你也早些休息。寻觅这几天就跟你吧,她老念叨着你!”子衿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微醺一把抓起寻觅,凑到嘴边轻声道:“好啊,要不然他吸干你的血,还不如让我现在就生吃了你,听说虫子大补!”
寻觅嘟哝道:“哎呀,你要吃了我呀!”
……
子时,朦胧的月色下,西厢院里的曼珠沙华开始蠢蠢欲动,花蕊和茎蔓不断膨胀着匍匐前进,从高处往下看,似无数四脚蛇在地上婆娑。
少康师兄等人早就埋伏在院墙上,密切注视着这些曼珠沙华的一举一动。
苏掩轻声问道:“少康师兄,咱们啥时候动手?”
少康师兄喃喃道:“只要屋里有动静,就立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