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睡在地下。睡在地下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避开人世间的聒聒噪噪。只是有一点令人不安:我的额头开始胀痛得厉害.当那一次大地震向我砸来,我当时的知觉麻木了,血流满面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到了现在,当我一个人,单独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呆着,整天的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感到了疼痛的力量.一种生于非人间却明显的为人间的灼痛感,开始袭满我虚空的骨架子上。
话说时间可以抹平伤痛,但为什么,在我已经长眠于地下,再不经人事的时候,疼痛怎么来得如此凶猛?在一天天时间浮华的经过里,为什么心里的酸涩和那预含着的泪晶,仍时常把灵魂的那一份安宁给彻底打倒?不能预想的是,在人间和非人间的大地上,到底怎样一种选择,才不再为时光所诟病?我忍受着,煎熬着,但到了最后,为什么还是想向着过往了的时光大喊:为什么你不曾给我一点点经过阳光的权利?当他们都在欢笑,都在享受生活之时,为什么我一直的,要受到你的冷落,还不得*一声?
我曾经活过,也来过你这个人间.在那大片的田畴之下,我洒过太多如雨的汗水;在那弯曲的小溪旁,我同样留下了湿淋淋的足迹.我在家乡的蓝天下,与行云一起追逐过风的方向。在生活中,我不肯浪费半点光阴。当那么多的人,无所事事,把时光奉献给了打牌,闲聊,睡觉的时候,一心想进取的我,总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桌前,潜心的思索,想把整个世界给装入怀中.与此同时,我也不象相思那样,爱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角色。在那个县城的高中学校,我在努力学习,自信向上的时候,总不忘与同学打成一片.我相信那样一句话:只要你自信能,你就能!在我周围,逐渐积聚一批与我谈天说地的人来,他们与我一样,都对未来抱着无限憧憬,以为自己会成为社会中一个有用的人才来!他们和我一样,想通过学习,给自己带来幸福,给别人带来幸运!那时的我们相信,对于社会而言,自己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而且将有回报的.在生活中,当别人用肮脏的言语或者龌龊的表情去捉弄别人,我们就觉得这样几乎不可理喻,会想方设法去上前制止.
那时我想,我们行进在这样的社会里,整体的未来将走向一个大同的范畴.大家的目标或者志向,尽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同,但我们还是从各个小的细节里将向一个大的潮流里汇集.我们就象歌声中里高唱的一样:我们是共产主义理想的接班人.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在人间实现!我们在广阔的生命视野里,要把自己的生命豪情,奉献给伟大的社会主义事业.
我不是相思.永远都不是.他的想法与我在这时,有了微小的差异,他心灵闭锁得比我深彻.他并没有因为在这个世道上今天发生了什么而又明天发生了什么有惊喜若狂或者百感交集的触发,他永远那样冷峻而又不肯多发一言的在我们的大讨论中.他对于生活,总是冷眼旁观,仔细打量着人间变幻,世事风云.他说:生活中有了美就有了丑,所以我们先不要乐观太早;人都是双面的,当你一方面肯定了他的时候,必定要考虑何时他也有被否定的时候;尊重是相互的,但普世的尊重在这个世界你几乎发现不了.他总是这样回应我当时的盲目乐观。同时,他对于我在许多场合的激动,也用关切的声音说道:冲动对解决问题是于事无补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忍让过去,总有一天你能得到一个妥善解决的法子.他还这样告戒我:恩,兄弟,把一些注意力放在观察生活上吧,书本有时对解决现实乏力;只有生活的还原,才能真正提高我们的素养和才识.
我当时并不怎么听他的规劝.身处如此的校园,一天天的在接触新东西,觉得自己当然有独立判断的能力。而且,在我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与我的想法,还有意见持苟同的态度,于是我就反过来对相思说:是的,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你看看,那么多的同学,他们也相信,这世界会有一个真善美的存在,我们可以去努力奋斗那美好的未来!
相思并不怎么与我争辩。他对我,一直就用兄弟一般的情怀看待。现在呢,他觉得我说的也许有些道理,而且大家都这样的青春的年代,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于是他就反过来安慰我:恩,行,你是好样的,一定要加油,祝咱们都有个灿烂的前程,也祝我们社会主义更加繁荣昌盛!
听到他这样一说,我在刚才还有些迷茫的心绪,又转变得高昂起来。我看看周围,有人正在那里讨论一个政治论述题:“不管白猫黑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就一头跨入了与别人的激烈辩论中---在那样的时候,我爱讨论入世,军备,还有足球,在这样的讨论中,每次我都感觉心里升腾起一股热浪,激起那妄想年代的激情和才华.而我仿佛也喜欢上了这种阔大的表达方式,以为真正会有风云的时代,让我们这一代的人生,来给它们作出指点.
与此同时.我从没放弃与相思的情谊.他厚厚的书卷气,深深的见识,以及直面生活的能力,无论在我身旁,还是在同学之间,都显得那样豁达自如,如云卷云舒的坦荡在天地之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