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他们这些人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又在招揽生意了.再次听到熙熙攘攘,混杂着香烟嘴臭的声音,我无心再去把它张望.而当我回过神来,见到傻大楞捂着个被打的头,一个劲的在那里揉搓时,心里就象五味杂陈的瓶子被打翻了,真不是个滋味.
想着傻大楞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随着人潮滚滚的打工大军,从广袤无边的乡村里来到城市,不就是图个平安,挣点小钱吗?但即便这样微小的目标,在实现的道路上,也会遭遇到如此多的风险,如此多的阻遏。在每个城市,在钢筋水泥柱的丛林里,充满了太多的欺诈,和血淋淋的暴力。几乎在每个隐暗的角落,不停的上演着,就是猎人和猎物相互之间的角逐。当你还来不及选择好抽身而退,很可能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别人预设的套子给牢牢套住,你总在一段时间里只有忍受这种痛苦煎熬的份。而猎人的种类,当然也是有形形**之分,但它们给我们心灵的最终导向,却是有如此整齐划一的相似:那就是我们要选择融入进去,与它们沆瀣一气。只有这样,你在获取自己面包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太过于吃力,别人也不会斥骂你的无能。
象所有时间的经过一样,尽管今天我们还努力挣扎,还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想纠集一起要回本来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可即便我们花费了巨大代价,以强权对强权,以暴力对暴力,获得了勉强的成功;可明天,明天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又有哪一条更好的路可走呢?我不知道。一直都在漂泊,一直都在漂泊的路上,大家都只是彼此偶然相遇,我们看似扭结一起的眼神,身体上表现出来的默契,也仅仅是一种阶段性的产物罢了。等这种权宜过后,我们离开了这种环境,我们将又是形同陌路,我们依然要为自己的命运作单独的斗争。
而整个社会,仿佛如一张张开了的巨网,它庞然大物的立在时代的路口上,让不经世事的我们向里面猛钻。而我们,当然不知道危险就在附近,一直优哉游哉,没作任何准备,就一头撞了进去。等优游了一圈之后,后路被别人给扎上了口子,才知道大事不好-我们还没把自己的獠牙给好好磨练过,不能从里面直接撕开口子逃离。于是我们的大部分,为了从这黑暗的底色里走开,当然就会去作挣扎,去想撞出这一条巨大的网络中。但是,当所有的努力都烟消云散,心终于冷淡下来,棱角被完全抹平,我们就堕入了别人的生活中而对自己的心不再抱什么想法。这样的话,我们也会在日常日子中学乖下来,我们也会把别人曾施诸于我们的一切,给灌注到另一些比我们更单纯更呆傻的人群身上。到了这时,我们才有可能碰触到自己所谓的成功.而这样得来的成功的基础,又同样是针对那些新来者,那些与我们一样曾经对生活怀着无限憧憬的人,去下狠手的结果所致.要不然,假如还是一个清高者的面孔,不能在规则中潜水生存,就有遇到淹没下去的命运.
傻大楞呢,他现在还抱着那个被暴打的头,呜呜着个不停。他才十七八岁啊,尽管长了那块大骨架子,但其对外面的世界又认识多少呢?他今年才刚刚从北方的家乡出来,他的嘴角还长着稚气的茸毛,他仅仅是一个半大的青年。他一直不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会流落得这样?为什么这外面的人,无论作什么事情,都如此不值得信赖呢?而他自己,尽管卑微,却真正没有半点的心思,想去欺负过别人啊。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凶,作得如此绝情,却不考虑一下自己心里的难处呢?象现在这次,自己本来是想着他们都那么的赢了,自己就去玩一次,或许得几个钱买几个包子吃也是好的啊,要知道自己一向是饭量很大的---而自己,就算输了,也不至于会得这么重的报应吧,他还是想不通---
没办法,这个世界令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凭我所了解的,所经历的,都感觉对这个世间所发生的事情,有无可奈何之感,更何况他了。象傻大塄的具体生活来历,与他断断续续的交往了之后,我也知晓一二。他本来是在家乡那边的一所高中读了高中,但在高二就因为成绩不好辍学了。以后他就因为自己的那副高大骨架,被熟人推荐在自己家乡那边高大豪华的大楼门口作了个保安。他值班守岗,兢兢业业,没有疏漏。但日子一长,当他每天看着那些富有人们的排场,心里终是痒痒,慢慢就不塌实起来。他算了算,在那里作保安包吃包住,才四百块一月,这样要多少年才能过上好日子啊。这点小钱,与那些有钱人的生活比起来,真正是塞牙缝别人都觉得寒酸。他想着自己应该挣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才不枉费了今生。于是他就南下,刚开始落脚在一个远房的叔叔那里。别人也算很给他帮忙,通过老乡帮带,给他找了一个鞋厂的工作。但此处的日子他并不如意,因为他是初到外面工厂来作事情,好多事情都不懂,也不敢随便问别人,于是这个看似简单的工作,他做了好久都还不得要领,没多久他就自己跑掉了,又回到了那个亲戚那里。但凡是经过点事的人都知道,在一个亲戚家,你待过短期的,绝对是可以,别人还会把你当个宝给好生伺候着。但时间一长,那就是另一种味了;你必须还是要靠自己,他们才会肯帮搭你啊。于是,他就开始自己*西撞的找工作,没想到一找,就被别人给稀里糊涂的弄进了时益健这个骗子公司---
乐乐,我一气写了这么多,都是那些没意思的事情,却忘向你问候了.其实,我的心,哪时不向着你,向着花飞草长的故乡呢?那是我心灵的栖息地啊.作为农民的子弟,骨子里对城市,这密密麻麻的象小爬虫充斥的地方,我何时不充满着抗拒,充满着痛苦挣扎的彷徨?它们,这些城市神经的每一次绷动,对我来说,都是心灵上的巨大蒙难,只是嘴上不说出来,仅仅潜藏于心底罢了.
出来这么久,我想自己在你旁种的小树,也已经华盖高高了吧?以后,你可以在它的浓荫下,悠闲的看着那一块土地.当风吹草动,连绵不断的山峦经过你的眼帘,你是否会象当初一样,默默的微笑,默默的点头,还把一份牵挂,送给遥远的我?
四年了啊,对于我们的人生,又何尝短暂,而你深黑的眼眸还含着笑呢.我想你是笑我这么大年纪,还长不大,也混不开,老受别人欺负;你也可能是在笑我们小时候,为争一颗小弹子,闹得不可开交;你可能还笑,我们在不谙世事的时候,竟喜欢上了同一种无聊的游戏;而在以后,咱们奔赴不同的大学,在深黑的学府里钻研,努力学习知识,发誓自己要作一个有用的人---这些,你都该还记得吧?
我们都曾付出过生命的努力。没有人可以小瞧我们,那汗水在象牙塔里的堆积。在那段宝贵的时间里,我们把最美好的青春,付给了知识的海洋。我们甚至希望着,自己在知识海洋里的遨游,会使我们在同一个终点相聚。你当时很自豪的曾对我说:黑格儿的《逻辑学》自己已能透悟很多;而我,当时把庄子的思想,也钻研了个遍。我们都没辜负自己伟岸的生命历程------
你的笑容还深藏着,不让我看到隐藏于里面,那深深的忧郁色调.你其实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男生啊,你的爱情,同样不比任何一个人来得不深刻.你为自己的选择,甚至付出了整个灵魂的代价.你一如既往的在生活中思索不停,却又老是把自己的可怜的思想来嘲笑---只是,那一场大地震,来得太过突然,老天也太过无情,就这样把你生生从我的面前给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