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的心灵,泡在这样的时代,已经白发苍苍?在这繁华的濒海城市里,我步履蹒跚,每天佝偻在十个小时以上的工作环境里,不知道生命为何物而苟活。
有时,还在睡梦中,机器的声音,就自远而近的轰隆,模糊了朦胧的梦境。机器的影子如此庞大,个人的投影何其弱小,当它们在梦境中完美交织,我看到布满血丝的眼睛,在不断的沉默下去,终不能发出属于自己的半点呓语。
浮不出一点幸福的影子来了,这就是自己现在所熟知的一切。在梦境中,心灵里不断闪动浮现的意象,竟一直是流浪的步子,轻轻的在这个人世来去,没有止境,也没有终点的结束。
什么时候还能回家?心灵的家园开始显得苍老,现实中的家园,更是支离破碎一片。我一无所有。我读书十多年,离开了乡村的家,我来到城市,只是过客一个。没有人会盼着我的归期,我遥遥的在夹缝中生存,我的漂泊,仅仅只成了时代的符号一个。
难道我不想有一个家?难道我不想回到乡村的家园,或者在城市的任一个角落,稳定的生活工作下去?我不能自己,我没有选择的基本权利;我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这个时代的繁荣,一天天的膨大,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持续下去。
我想到过要报效父母,也热爱这个我生存着的土地。我一直的在心灵里,没有放弃过向善的愿望,我希望自己,最终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公民,很好的普通人,来为这个国度添砖加瓦。我并没有什么奢侈的愿望,也没有在人间作过恶;那些无良的习惯,在我这里不名一文。
可令人奇怪的是,当我在底层里摸爬滚打,在人间里所见,触目所及的,都是一些无良的行为,在大行其道。在这样的时代,当脱离了某些潜规则的行规,个人就像一堆废铜烂铁一样,被扔在垃圾堆的角落里。心灵纯净的人们,在垃圾堆里,不仅发不出光来,还会一天天的遭到侵蚀,直到有一天彻底沉沦进去。
当那一年,我站在岳麓山下,感受着千年学府的清凉气息,一心想在学术上作出一番贡献,想从事于文艺理论的研究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发一篇论文,竟就是交几百块了结的事实。学术论文的发表,以这样的途径,才能刊发成各种各样的铅字,这不能不说是对学术的一种极大的讽刺。一切都用钱来衡量了,那它该体现的价值内涵,只可能是趋近于零,这是颠扑不破的规律。
人生变幻莫测,当在大学意气风发的时候,自己何曾想到生活中的这些苦难。人生落魄如此,难道是自己一直没有努力,没有在生命中去作全力争取?我一直沉默于自己的生活,没有去阿谀或者奉承别人,也不想在人间去作你死我夺的争取;难道这就是我来往生命途中,最致命的弱点吗?社会一直需要的,难道就是伶牙俐齿,善于欺蒙拐骗的角色,这样才推动了时代的发展?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把我在象牙塔里熔铸几年,不仅使我钱财散尽,还使我们中了文化的毒,再也不能使自己的心灵有所改变?
而我的乐乐,他也只不过是懵懂中觉悟了生活,觉察到了这种不中用的教育模式,对生命造成的悲惨结局。我们这些出身穷苦的读书人,当到达大城市,发现别人用经验缺失来搪塞而过;当回到自己出身的地方,发现所有的工作,都只是权力,金钱关系的附属品。而且在目中所见,所有的特权设置,披上的却是市场化这样一件人性的外衣。无论走到哪里,仿佛都找不到一个地方,能好好的来把自己的人生容纳。
我们落到了这种田地,我们的生活,还将继续持续如此下去。我们几乎成了被遗忘的一群。当他们还在讨论大学生该不该从基层做起的时候,在一个工厂的拉上,近半的是高学历的贫寒学子的情形,已经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举目所见,在世道苍茫的大地上,贫寒学子的生命之路,只是仅仅靠着自己,靠着一种希冀未来有所改变的信念,在支撑着下去。
而我,仿佛属于脑袋不会开窍的一类人。在过往的时日里,从来就只是唯唯诺诺的,去遵循生活中的某些原则。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能避开那致命的归宿.但生活总爱跟信念开玩笑,在不断努力又挣扎的过程中,我似乎并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出路。我甚至更不能知道,自己的未来,是躺在哪个地方酣沉的睡着大觉。作为一个受中国传统国学深深熏陶过的我,现在仅仅能作的,就只是用自己粗糙发毛的双手,挣取一份活命的干粮;然后就静静的待在一个角落里,看天上的流云,来去不定,耷拉下一颗颓然的头颅。
从来,他们就只是给我们的生活或其他的东西,指明了对错之分却不告诉为什么。从小到大,老师们发的卷子里,从来就只是对错这两种简单的答案;他们并没有想给我知道,哪一种中间状态,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常态。当我就偏激的,顺着指引的方向,去不断的完成生活,结果是离理想的生活越来越远.而社会中,谁又肯真正承认自己的错处来,于是我们就这样惶然无知下去,直到有一天通过自己来幡然醒悟。
而谁来给我们错失的光阴买单?而谁又肯用一颗真实的心来对待我们?当触目惊心的事件不停发生,当迟到的真实浩浩荡荡;我们发现每个人的狡辩能力,或者是依然漠不关心的心理,站了绝大多数的分量。有些人,他们根本就不把别人的生命或者时光,真正的当一回事儿.当我们饱尝了学术腐败的恶果,会有人拼命的开脱自己的罪责,把自己重新装扮成一个冠冕堂皇的人,而从来没有人会真诚的道歉;当地沟油泛滥,食品染上有毒色素,他们也只是在事实已经无可遮掩的情况下,才采取了某些措施;当工厂违反劳动法用工的时候,他们会说这样很好啊,自己用工时候也可这样肆无忌惮。而我们弱势个人的命运或者生活,仿佛就只能游离在利益考虑之外,鲜有人来把它给过问。
象这一次一样,当我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一个外国咨询机构对中国大学生人群的报告,上面说中国公立院校毕业生的就业率超过百分之九十,而且每个人的平均工资都超过了两千元时,我就感到无端的愤怒和迷茫.他们到底怎么了?这样的对我们这些走出来的人指手画脚。他们来糊弄糊弄有钱人也就罢了,但千万不要往我们这样的一群人伤口上撒盐。是的,我知道他们的实际情形,我碰到过熟识的外国人,他们在中国的工资,是按本国的标准算的,一个外教在中国教书可能每月上万元,工厂的品管经理每月三万,甚至还算低工资。这就是他们的实际情形。但是,我们呢,我们是在自己的国家,那样的工资,对于我们来说,只能是望高山而难其项背,不论我们怎样努力,只可能拿到他们的零头。
我们正在经历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如果叫我们正在经历着的这些人,有发言权;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这里起码有一半人,只是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漂来漂去。假如卖苦力,作没有底薪的销售,也能计算在其内,我想他们顶多把就业率给计算对了;但他们所计算的平均工资,即使在当年的毕业生那里,也决不会受到多大认同。出身贫苦的这些人,现在只是到处游荡,既不属于某个城市 ,也没有了乡村的土地.他们就象曾经黑市里交易出来的一样,没有着一个明确的身份定位,自然也享受不到任何权益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