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老种带着种冽和王进来到了皇宫大内。
赵桓在宫中摆了一桌私人宴席。
只请了老种三人到场。
老种进门之后,看到坐在主位的竟然是太上皇赵佶。
三人连忙上前行礼。
赵佶说道:“三位爱卿免礼,先入座吧。”
老种起身谢恩。
种冽和王进连品级都没有,只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军官。
跟现任皇帝和前任皇帝同席。
他们根本放不开。
两人只敢站在老种后面。
全做侍者。
赵佶道:“你们也坐吧。
这是私宴,不必太拘谨于君臣之仪。”
老种也道:“陛下都不在乎,你们还推辞什么?
入席吧。”
两人这才坐下。
只是紧张的情绪并没有丝毫缓解。
哪怕只是私宴,毕竟也是皇家宴席。
该有的规矩一样不能少。
菜品繁多,酒水清香。
老种自然游刃有余。
而种冽和王进则浑身不自在。
宴席过半。
主菜也都已经上完。
赵佶挥了挥手,让太监和宫女都下去。
偏殿之中只剩下了两位皇帝和老种三人。
赵佶这才问道:“种爱卿,朕知道你是大宋为数不多的帅才。
连金人也畏惧于你。
你给朕出个主意,说个明白。
这东京城到底能不能坚守。”
赵佶知道种师道是坚定的主战派。
他原本以为老种一定会说东京能够坚守,然后劝他留在东京。
没想到老种一开口便让他吃了一惊。
“陛下,恕臣直言。
虽然东京兵马不少,却不可久守。
开封府地处中原,周边全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除了北边的黄河,几乎无险可守。
交通便利是东京最大的优点。
若是天下太平,各地的物资自然可以迅速的抵达京城。
但现在正是纷乱之时,这个优点也是东京最致命的地方。
无论是各地的反贼还是金人,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东京城下。
此次金人南下,几乎渡过黄河之后就一路畅通无阻。
中间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地形来阻截金人。
开封就算这次能够守住,下一次也难保危局。”
这话却是说进了赵佶的心坎里。
“果然如此,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开封府的位置太过危险,已经不适合作为国都所在了。”
老种便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自从上次守卫东京,老种吃了皇帝左右摇摆的硬亏,他这次就想着让赵佶赵桓都赶紧离开东京。
一来他们走了,自己也能放开手打。
二来他们离东京远了,虽然可能还是会遥控指挥。
但距离会让他们的信息时效性大大减弱。
自己只要抓紧时间,就能在上面的干扰到达之前,把事办完。
“陛下,自古尊者不立于危墙之下。
两位都是大宋民心所在。
万一出了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两人纷纷点头。
“依种爱卿之见,应该如何安排。”
老种回道:“陛下可效法明皇幸蜀。
先离东京,南下荆襄,依托长江汉水,抵挡金军。
随后再决定要往江南,还是巴蜀。”
此计深得赵佶的心意,赵桓畏惧金人,当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朝中大臣都说城外金军已经把东京为了个水泄不通。
若是出城,定然会被金人轻骑追击。
我们如何能够走到襄阳。”
老种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水泄不通。
若是金人真有那么厉害,臣又是如何进的京城?”
对啊!
赵桓恍然大悟。
那些主战派大臣一直说金人如此厉害,出了城也无法突破金军的包围。
反倒是死路一条。
不如留在城里。
现在老种能带三千兵马杀进东京。
那就说明金人所谓铜墙铁壁的包围圈根本没有主战派吹的那么厉害。
他们就是想吓唬自己,让自己畏惧,留在京城。
果然是一帮忠臣。
根本没有人为自己着想。
赵桓焦急的问道:“种爱卿,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有办法让朕与父皇安然离京吧?”
老种点头道:“这是自然。
若要将整个东京的权贵都送走,难度很大。
若是只将陛下与太上皇,还有诸位妃嫔送走,那便是轻而易举。”
赵佶一听也不淡定了:“什么办法,爱卿快快讲来。”
种师道四下瞧了瞧。
确定没人偷听。
于是便道:“陛下,此事事关紧要,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今日之事,除了老臣与两位以外,不能告诉任何人。
朝中有金军的奸细在,若是事情败露,两位定然落入金人之手。”
赵佶和赵桓都咽了口吐沫:“爱卿放心,朕与父皇自然明白。”
老种挥了挥手,让种冽和王进也出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自己将计划告诉了赵佶和赵桓。
种冽站在殿门口,看着两位皇帝的脸色由暗转明,并逐渐变得轻松写意。
肯定是老种说了什么好办法给他们。
至于内容是什么。
他就猜不出来了。
赵桓听完之后如释重负。
那是一种放下担子的轻松感,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好,种爱卿的办法极妙,就按你说的来。
只是那人选,该如何挑?”
种师道说:“陛下不必担心,老臣自会安排心腹之人。”
两位皇帝这才安心。
老种带着兵马进京,此事很多人都知道。
而且皇帝和老种单独聊了很久,至于说了什么,朝堂众臣却都不知道。
朝臣和宫中的太监也有联系。
只是赵皇帝和老种太过谨慎。
商量事的时候不仅让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还派了种冽和王进在外面望风
第二天早朝。
赵桓立刻恢复老种的所有职位,并加封其为京畿路宣抚使,东京留守,中道兵马大元帅,都统制,假节。
有不向中央汇报,征召兵马的权力。
众人一开始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眼里。
老种现在的权力是很大。
但等过几天,他们再在皇帝耳边吹几天风,他老种就得被撸下来。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老种吸取了教训,并不准备给他们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的机会。
皇帝将南熏门的守卫之权交给了老种带来的滑州守军。
老种命种冽和王进轮流守卫城门。
当夜赵桓和赵佶对付完了白天过来劝他们留在京城的大臣们。
晚上便来到皇宫,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的种师道。
老种将手上的衣服交给两人。
“请陛下速速更衣,时间紧迫,晚了容易横生枝节。”
赵桓和赵佶连忙进屋去换。
换好衣服之后,两人的气质仍旧十分高雅。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于一般百姓。
老种连这个也想好了。
他从身后取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赵桓问道:“这是何物?”
老种说:“这是锅底灰。
陛下将他抹在脸上。
就没人能认出陛下了。”
赵桓见锅底灰脏兮兮的样子,还不愿意去抹。
赵佶却直接伸手接过来。
“皇儿,危急之刻,就不要在乎太多了。”
两人故意换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将头发弄乱,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简单的簪了一下。
随后在脸上抹上锅底灰。
老种道:“两位把背弯一下,不要太挺直。”
两人照做,那样子活像逃难的难民。
老种点了点头:“陛下速速随我出发,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嫔也准备好了。
只等着陛下赶到,咱们就立刻出发。”
众人来到了宫门前。
却见此处冷冷清清。
赵桓按照老种的吩咐,提前派人调班,让这里的守卫走了。
下一班轮换还有些时间。
城门内,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一个个加起来足有数十人。
整个赵宋皇室在东京的人数肯定远远不止这么点。
这些只是赵佶和赵桓的直系亲属。
同时,种冽也带着假扮成难民的五百滑州守军来到了城门处,等着接应皇帝,准备离开。
赵桓临走时,紧紧的握住了老种的手。
“种爱卿,朕之前听信谗言,还以为你和梁山有勾结······现在看来,满朝上下,只有你对朕最忠心。”
种师道摆了摆手:“臣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陛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