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战败的消息跟随着溃兵一起回到了东京。
东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扬。
可以说整个东京恐怕就只有皇帝还不知道这件事。
百姓们虽然都在传,但他们毕竟不知道真实的战况。
只能是添油加醋,越传越歪。
现在各种版本的谣言早就满天飞了。
童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消息给隐瞒下来。
但他回头又一想。
高俅都被梁山给抓了。
一旦皇帝问起来高俅的情况,这事便会直接暴露。
但要是将此事上报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身为枢密使难辞其咎。
也要负连带责任。
没办法,只能来找老谋深算的蔡京请教,看看此事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童贯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蔡京书房之外。
推门进去,蔡京正站在案前写着一副书法。
“哎呀,童枢密,快请进。老夫这里马上就好。”
童贯躬身进来,到案边观看。
蔡京虽然已经七老八十,走路都需要人扶。
但拿起笔的时候,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下笔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童贯赞道:“太师之书,严而不拘,逸而不外。正如士大夫冠剑立于朝堂之上,其中自有一道风骨。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真是当世一绝,难逢对手啊!”
蔡京笑道:“你再看看我这字跟之前是否有些不一样了。”
童贯仔细一瞧,顿时大惊:“这字里行间,似乎有些圣上书法的味道。”
蔡京点了点头:“不错,我将当今天子的部分书法思想融入了自己的书法之中,才有了现在的字。”
童贯连忙道:“难怪如此飘逸、豪俊又有些沉着的意味。太师之能,令下官佩服之至。”
蔡京笑着钩完了最后一笔。
就先把纸张放在案子上晾干。
“童枢密,咱们先到那边去聊。”
两人坐到了蔡京会客的小间里。
丫鬟给两人上了茶。
蔡京捧起茶碗,简单的抿了一口,润润喉咙。
“童枢密,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童贯唉声叹气的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师的眼睛。还不是为了高太尉的事情。
眼下消息已经漫天乱飞,真的假的混杂在一处。
我只怕圣上怪罪,一直未敢上报。
但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更何况,征讨梁山,原本就是我们的主意。
一直拖着,万一哪天圣上知道了内情,说不定还会连累太师啊!”
童贯上来就把自己跟蔡京捆绑在一起。
意思很明显,这事是咱们俩人干的,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总不能不管我吧。
蔡京笑道:“此事好办。”
童贯闻言一喜:“太师请快快讲来。”
蔡京道:“江南贼寇方腊,攻州略府,犯上作乱。
近日又突然自立为皇帝,于我大宋朝廷分庭抗礼。
朝野震惊啊!
前日,圣上就撤了杭州造作局和苏州应奉局。
再免了朱勔父子的官职,意图安定江南民心。
但那方腊却并没有引此而停下脚步,反而得寸进尺。
方腊一日不除,大宋江山就一日不稳。
有些人就借着这个机会,向皇上提议招安梁山贼寇。
依我看么,就顺水推舟。
让圣上降旨去梁山招安。
再让他们来一个以盗治盗,以贼治贼。
只要陆阳灭了方腊,他自己也会元气大伤。
到时候我们想怎么收拾他都可以。
梁山只要同意招安,高太尉的性命自然无忧。”
这种事情大宋不是头一回干了。
十节度就是前例。
他们每一个之前都是绿林豪杰。
招安以后为朝廷四处征战。
只是他们未曾得罪朝中权奸。
给朝廷办完了脏活,好歹还会得到相应的赏赐。
但梁山不一样。
只要招安就是把脖子伸到奸臣的刀下。
童贯没少跟梁山打交道,他本能的感觉此计虽好,却不一定适用于梁山。
“太师,若是梁山贼寇不接受招安呢?”
蔡京道:“这只是一个尝试而已。
贼寇若是不招安,也无所谓。
我们现在主要的敌人是江南方腊。
方腊在江南作乱,堵塞漕运。
不快点把他解决了,东京日后的衣食都会出问题。
先把他收拾了,再对付梁山不迟。”
童贯道:“好,就这么办。不过咱们前次反对招安,这次又力主招安。
会不会有些。”
蔡京笑道:“不会。这话该看你怎么说了。
同样的话,他说便是狂言妄语,你说就是金玉良言。”
童贯恍然大悟,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两人结束了交谈。
马灵也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今日光探听这太师府一家,就把此行的目标完成的差不多了。
其他几家就没必要再去了。
他返回客栈的时候,燕青早已经在房间里等候。
“马道长,你那边情况如何?”
马灵笑道:“略有所获。你呢?”
燕青也道:“小有所得。”
两人连忙坐在一起交换情报。
据李师师所说。
前天,皇帝曾经来过一次御香楼。
饮酒之时,他曾说过:“东京附近的禁军不堪一战,还是需调西军前来。”
御史大夫和几位臣僚吃酒的时候,李师师在一旁抚琴。
隐隐听到了陕西六路的字样。
最后还有一个消息。
也是官场之中风传,未曾得到证实。
据说方腊在攻破杭州的时候,不仅杀了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和廉访使赵约,还挖了蔡京的祖坟,把蔡京爷爷尸骨拖出来暴晒鞭尸。
惹得蔡京大怒,什么也不管,只想赶紧把方腊置于死地。
两人结合了一下情报。
立刻就明白了官军的下一步动向。
他们想一边招安梁山,一边从关西六路调集大军,准备南征方腊。
最完美的结果就是梁山受招安以后,去南方和方腊打个两败俱伤。
然后被官军摘了桃子,再卸磨杀驴。
燕青痛骂道:“蔡京老贼,好阴毒的计策。”
马灵拍了拍燕青的肩膀:“没事,他们的计策已经被我们知晓。
那就没有任何用处。
收拾一下,明天我再去其他几个军方高官的家里探探虚实。
只要确定消息无误,咱们马上回山,将消息报告寨主。”
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和衣而眠。
马灵忽地拍了一下燕青:“小乙,那娘们不是让你去御香楼住吗?”
燕青大惊:“马道长,你怎么知道。”
马灵笑道:“一不小心听见了。怎么,要辜负美人的心意。”
燕青叹道:“主人待我恩重如山,寨主也不曾有半分亏欠。
大丈夫处世,若为酒色迷了心智,忘其本分,又与禽兽何异。
到坏了大事。”
马灵叹道:“燕小乙真好汉也!睡吧,明日走之前去给人家打声招呼,你们毕竟已经结为姐弟,便应守此节。”
燕青嗯了一声。
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
朝堂之上。
太监高唱:“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童贯出列:“启禀圣上,江南方腊,侵我州府,占我郡县。
近日又自立为帝,与我大宋分庭抗礼,实属可恶。
臣乞陛下派遣大军征讨,以平社稷,以安民心。”
徽宗问道:“可使谁人出征,又调哪路兵马?”
童贯毛遂自荐:“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只是山东河北两地的大军,大多疲惫不堪。
需从其他地方征调精兵猛将。”
“那依爱卿只见,当调何处兵马前来。”
童贯道:“西北禁军,久经沙场。
训练精熟,能征善战。
这些年来打的西贼节节败退,若能调婺州、华州、同州、丹州、坊州、鄜州六路兵马为主。
再从东京禁军中挑选九万健卒为辅。
合计十五万大军,便勉强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