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界引心爆炸形成的气圈开始缓缓消散,各色绚烂的能量是调皮的精灵,温热的火焰能量触碰到辛武的脸颊,暖暖的,很舒服。
他站在这场绚烂神奇的微雨里,目光一直盯着乱界引心在天穹里撕开的那条漆黑裂缝。
盯了许久,他转头盯着九头蕲蛇的尸体,冷冷开口:“出来,还准备藏到什么几时?”
一团黑雾从九头蕲蛇剖开的尸体中缓缓飞出,站在辛武的面前。
少年懒得多费口舌,眼神一冷,冷笑道:“你已经死了,我现在杀不杀你都一样。”
他转身,准备离开,独自留下那团黑雾在风中凌乱。
心眼是纯粹的灵魂,必须依附**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他的本质与流刃剑符相差无几。
但心眼最想要的**肯定是敦煌的本体,那具近乎完美的**,所以他从不会彻底接纳,彻底融合依附的**,尸煞如此,九头蕲蛇也是如此。
如此做法,有优有劣,优势为即使**死亡,灵魂也不会消亡,只会重创;劣势为他无法发挥这具**的全部力量。
这就是为何心眼不在乎九头蕲蛇身体是否受损的原因,也是他能随意舍弃尸煞的原因。
简而言之,就是用你,但不信任你。
但如今流刃剑符被剥夺,而且经历大小战斗数场的他灵魂早已枯竭,精神几近消亡,现在的流刃就是最弱小的幽灵,连白幽都远远不及。
一个面对宁淅雨和辛武这样的强者,都不敢融合**,倾力一战的鬼魂能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杀不杀,心眼都已经死了。
但辛武当然不是那样善良的人,不管心眼不是因为他想耍帅,只是因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正从前方飞来。
那股气息禁锢了他的行动,让他连抬手也做不到。
墓宫,终于来了。
……
浑身的黑毛不知脱落多少,现在的墓宫就像一个秃子,遍体鳞伤,死去的烂肉周围蚊虫飞舞。
他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胸口有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早已干透的血液凝成粉末,随着他步伐的移动,落到地面。
“你来晚了。”辛武盯着墓宫,得意冷笑,随后躺在地上,看云卷云舒。
“将死之人,如果不是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我找不到。”墓宫胸前的两个头早已闭上眼睛,他望了一眼天空的涟漪圈,根本无法想象,辛武已经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这种成长的速度,用变态来形容都不恰当。
他止不住地咳嗽,金色的血液从唇角留下,看的那团黑雾不住地挣扎,热切地飞到墓宫的肩膀上。
吞噬了聚命九结阵内命丝花的墓宫,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的血液虽然比不上辛武的精血,但也充满了饱满的生机。
他就这样仍血横流,看的心眼内心止不住地责骂。
“你……你……来了。”心眼喉咙里似乎卡了鱼刺,酝酿许久,才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这就证明,虽然他连说话都很艰难,但他还有意识,并未死亡。
墓宫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以为,只要墓宫献出自己的**,用他的精血滋养灵魂,然后吞噬辛武,最后赢的人还是他。
他这样想着,愈发狂喜,飞向墓宫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地面突然有一只蟑螂爬过,辛武望着它,莫名感慨: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他知道,虽然这场战斗是他赢了,但最后的结局依然是死亡。
他的力量早已枯竭,但墓宫的力量显然还剩些许,能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即使死,他也要骄傲地舒展姿态。
事已至此,该说的早就已经说过了,无论是他,墓宫还是心眼都不是用言语就能说服的人,所以祈求,可怜,交易都是无用之功。
他不准备浪费口舌,但他也不打算沉默。
所以他开始唱歌,改编那首在龙葬谷听到的战士之歌:
白沙宛如风霜
候鸟也飞向了远方
小伙伴,轻轻地将辛武遗忘
猎手的荣耀就是死于魔场
黑夜带来死亡
我用鲜血将其染亮
小伙伴,不用伤感我的消亡
辛武,自认很骄傲
……
这是代价,他怕宁淅雨承受不住世界太快崩碎,将其推开死亡边缘所付出的代价。
不入地狱,如何从地狱救人?
他等了许久,然而墓宫却还没有来结果他的性命。
自杀是不可能的,他一定得死在强者的手里。
并且他要墓宫为自己传一个信,毕竟三天之后,梓月就会成人。
他心有纳闷,侧着脑袋,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墓宫手心捏着那团黑雾,冷漠的双眼从平静变得愤怒,变得疯狂,变得狂暴,变得眼珠将要迸裂。
“宁淅雨还没死,你竟然把老哈一个人留在外面。”
“你竟然说出去后要毁了极炎冰界,甚至要杀了老哈。”
墓宫手臂青筋暴起,缓慢愈合的伤口由于情绪的激动再度迸裂,数股精血喷射而出。
“我草你吗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老哈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为你付出一切,在你心中就只是一颗棋子吗?”
“因为老哈,老子本来打算把这条命给你,可你真的配拥有吗?”墓宫嗷嗷大叫,胸前的两个脑袋狰狞乱舞,火焰,冰霜不住地轰击手心的黑雾。
“原来,你早就想杀我。”
“从数十年前我放走冰王和火主离开的时候,你就想取我的性命,那时候的冰王和火主还是个孩子,你就将他们当成了棋子吗?”
“我的确有私心,但那也只是瞒着老哈,对不起老哈,但我墓宫从未亏待于你啊!”
“心眼,原来你真的是魔,是个疯子,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是敦煌。
你嫌哈大士给你的不够多,可它所有的都给了你,而你给了他什么?”
“你这个死怪物,我曹你妈的,你妈卖批,你这怪物,你这垃圾,你这史上最臭最硬的屎,你想要我的身体吗,那我给你便是。”
他捏住黑雾,左摇右摆,随后一口将其吞下,牙齿咬的嘎嘣作响,源力封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防止黑雾逃逸。
辛武似乎听到了黑雾凄惨哭泣嚎叫的声音。
像雨夜里,在山顶嚎叫的浪,是寒风里,轻轻舔舐毛发的猫。
他笑了笑,笑自己多心了,笑心眼笨了,笑自己笨了。
那一场死斗,让他和心眼疲惫虚弱到了极致,所以他以为自己肯定会死,以为心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心眼没有发现那救命稻草是一柄像草的死神镰刀。
灵魂和精神早已枯竭的心眼早已经没有力量控制墓宫的意识,他想融合墓宫的**,必须要与墓宫共享记忆。
既然共享记忆,那些他暗中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一定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暴露在墓宫的双眼之中。
现在的心眼是弱势的一方,本就对他有顾忌,与他有隔阂的墓宫当然不会愚忠地为心眼放弃一切。
他想看一看心眼的内心,再做决定。
于是他做出了,吞噬心眼,嚼碎他灵魂的决定!
“你这种杂碎,只配这种死法。”墓宫清泪长流,望着天穹的那条裂缝,思念穿越小世界,不知飞向何处。
辛武长舒一口气,目光同样望着那条裂缝,苦笑之后,满意地闭上眼睛。
“这就很舒服了,到底是心眼比我先死。”
墓宫听到少年的话,单脚蹦跳到他身边,同样倒在地上,与辛武一起躺下。
清丽的光线落下,照耀着反差很大的两张脸。
一张漂亮优雅,一张狰狞丑陋。
就像照耀着世界的善与恶。
但两张脸都有着同样的表情,遗憾而又满足,无奈而又骄傲。
“我曾经也是人。”许久过后,墓宫率先睁开眼睛,他转过身,盯着辛武的侧脸,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现在呢?”辛武眼皮微抬,云淡风轻地回应。
“应该也算吧。”墓宫望着高远的天空,沉思许久,坚定开口:“哈大士也是人,他为心眼,我为他,只不过我们都是人群中比较笨的那一类。”
辛武一愣,但随即明白墓宫想表达的意思。
他说设计了冰宫大阵,神树炼魂阵,聚命九结阵,筹谋数十年,波及了整个极炎冰界的哈大士是笨蛋,说身为哈大士最信任的自己是笨蛋确实很有道理。
因为极致的聪明就是蠢,极致的信任就是背叛,极致的忠诚就是愚笨。
“为何跟我说这些?”辛武不解地侧过头,看着墓宫那张脸。
虽然他自觉很有承受能力,但还是艰难地后挪了挪,他并不讨厌墓宫,只是那张脸实在太丑。
“你可以杀了我,取我的血,去杀宁淅雨,去救哈大士。”
他的确很纳闷,墓宫为何与自己说这么多废话,现在的他明显掌控了主动权。
“我刚刚说了,我是个人,虽然长得不像。”
墓宫笑了笑,望着天空的那条裂缝,自顾自地开口:“我能感受到宁淅雨的虚弱,你与心眼的战斗波及太广,加速了小世界的崩坏。
用我体力的命丝花,为小世界重新注入生机,或许还能维持小世界的稳定。”
“你没必要与我做交易!”辛武惊的坐了起来,全身传来剧烈的麻痛。
“不,我杀了心眼。”他略带歉意地微笑:“并且,虽然我看似比你强大,但我体内的生机早已破碎,活不长了,小世界带给了我致命的创伤,现在的我不过是具空有其表的行尸走肉。”
“即使这样,你也可以先杀了我啊!”
“你还当我不是人?”墓宫很失望,很悲哀,悠长的叹息声那么沉重,又那么轻微。
“额”辛武一时语塞,他本是想说自己体内拥有月河星泉,很有可能治好墓宫的伤,但转念一想,发现这真的很危险。
虽然墓宫与心眼有本质的不同,但他还是不想去测试人心。
能活当然想活,他本来就没有那么高尚,所以他只“额”了一声。
“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请你不要再说了,我意决已死,绝对不会加害于你,所以请你怜悯成全。”
“为什么是我?”辛武轻轻咬牙,不再执着于墓宫的生死。
只有你们能救哈大士,因为它是极炎冰界的敌人,而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而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是极高的评价,这是极其疯狂的认知。
现在的辛武自己都不相信,但墓宫的眼神是那么坚定,没有一丝戏谑和嘲讽。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吧……”辛武拉长语调,这当然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千煞叮嘱过他,救下哈大士,他自然会这样做。
如今平白无故多出一份稳固仙子小世界的希望,他当然乐意。
“不,你已经改变了。”
“没有了你的到来,心眼已经统治了这里,我和哈大士同样会死。”他长舒一口气,没有一丝后悔和对死亡的惧意:“我们已经多活了这么久,我不能这样贪婪,希望自己和老哈都活着。”
辛武沉默,看惯了世俗冷漠,阴谋诡计的他真的很少面对这种情况。
一个本可以取自己性命的存在却在最后的时候停手,并且对自己惺惺相惜。
原来很多敌人,在你主动寻找之前,根本就不存在。
(极炎冰界的篇章快要结束了,稍微平淡和要交代的篇章有点难写。自己对这个篇章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不够的就是觉得热血不怎么够,我会在下一大章节好好斟酌,揣摩。
暗影猎手,即将迎来最好看的**部分。世界的面貌,格局会一一展开,辛武的身份和使命会一一揭露。
辛武的一生,就是猎杀,但猎杀谁,怎样猎杀,为何要猎杀,敬请兄弟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