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镜看着南真紫鹭微微一笑,接着低下头来,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这身上的旗袍:“她说,她相信她的丈夫,只要她丈夫说的她都相信,不要蛊。我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追着问她,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问她,你难道没有听到你丈夫在外面的风言风语吗?你就一点都没有搞明白吗?”
南真紫鹭连忙接着问:“那后来呢?她怎么回答你的?”
欧阳镜叹了一口气:“她只是笑,后来才说,我当然有听见这些风言风语,可是,听见又能怎么样?和自己过日子的是丈夫又不是别人,既然当时选择嫁给了他,那么就要相信。就算是他真的在外面有了什么,只要依旧对自己好,那么她就不会寻根问底。”
“要是我的话,我一定是会问的。人都是有好奇心,尤其是女人更是如此,遇到一点事情都要弄个明白才算是安心吧。”南真紫鹭靠在了舒双翼的身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舒双翼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这样?”
舒双翼却只是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好奇心谁都有,不分男人女人,只是看你怎么去纾解这样的好奇心罢了。”
南真紫鹭皱了皱鼻子,对于舒双翼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你这是什么狗屁答案嘛,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尽是拿我开心是不是?”她看舒双翼也不理睬她,只好转头又看着欧阳镜问:“那么阿姨,那个女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啊?”
“她说,有时候要学会装糊涂,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了就幸福,也不是不知道就不幸福。她的话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对的,可是总是没有答案,直到了我丈夫的初恋情人来找了他,我才明白那个女人有多么的睿智。”
南真紫鹭扬着眉头看着欧阳镜,带着一点惊慌问:“那你的丈夫是不是……”
欧阳镜看了一眼南真紫鹭的眼睛,微微一笑,接着点点头:“是的,没有错。你想的一点都没有错。那个时候绮罗已经十岁了,那个女人找到了我的丈夫,他们本来就大学同学,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几年才分手,那个女人一出现,我的丈夫是有种我没有见过的兴奋,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少年。当然他是背着我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心脏不好,那段时间经常疼得厉害,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我却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我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这对奸夫淫妇得到应有的报应。”欧阳镜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带着深深地惋惜和痛苦,她看了看南真紫鹭苦笑:“我那个时候简直是疯了,简直就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南真紫鹭看着欧阳镜有些苍白的脸孔,叹气:“不,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一个人爱到了极致就会恨到极致,所以,你要求绝对的干净也是我们可以理解的,没有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
欧阳镜感激的看着南真紫鹭:“我真的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听见你这样说,只是那个时候却没有人告诉我。”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我依然在家里不动声色,看他们旧情复燃,愈演愈烈,而我恨得心里想把他们都杀了,而唯一能舒缓这样恨意的途径就是我给丈夫下的蛊,我看见他每每被蛊折磨得不成人形,就有一种淋漓尽致的酣畅。其实要是那个时候我能意识到自己做妻子做得有多么的不合适的话,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自己也有错,只是一味的认为是丈夫背叛了我,将自己所有的恨全部加注在他的头上。”
欧阳镜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笑:“再到后来,终于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丈夫被我的蛊活活吃空了内脏。他临死的时候跟我说,他其实是知道我给他下蛊的,他其实根本就不爱那个女人,他只想让我明白,如果我能够相信他,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后悔,我才明白了为什么难得糊涂。”
南真紫鹭伸出手握住了欧阳镜的手,她的冰冷无比:“阿姨,都过去,不要再想了。”
欧阳镜笑了笑,轻轻拍拍南真紫鹭的手说:“后来,我就不在放蛊了,谁来求都说蛊死了。然后蛊就开始吃我自己,我并不觉得痛苦,相反的,我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在这个世界上,人心当真是最毒的东西。我从我母亲的身上只留下来一样东西,那就是对完美情感的追求,可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完美的东西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缺陷。如果说人的感情是一杯水的话,那么纯净水里是没有生命的,这样的爱也是死灰一般。正正鲜活的爱情是要充满磕磕碰碰的煎熬的。”
南真紫鹭听着欧阳镜的话若有所思:“这就是难得糊涂吗?”
欧阳镜点点头:“世界上的女人都很聪明,但是,她们都是一些小聪明。真正拥有大智慧的女人,对于爱情永远只做两件事,第一是信任,第二是装傻。而我自以为聪明,不屑做这两件事,到头来才品尝到了这样的悲剧。我的丈夫死了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做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在感情中,是永远不要第三个人来告诉你要怎么做的的,因为感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脆弱的玩具,你要是想玩一辈子,就要保护好它,不能随便让别人去破坏,更不能自己随便去破坏。”欧阳镜说到了这里,抬头看着南真紫鹭笑:“好孩子,我说的你明白吗?”
南真紫鹭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才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我想我会一直都铭刻在心里的。”
舒双翼点点头,叹气:“你和我的说得一样,他也说,在这个世界上最毒的不是蛊,而是人心。而最毒的人心不是养蛊的人,而是去求蛊的人。我们这些抓蛊人,看起来好像正义凛然,其实是欲盖弥彰。原来我始终是不明白的,现在看来,养蛊人和抓蛊人其实都是世人手里翻来翻去的棋子罢了。”
欧阳镜点点头:“是啊,我的丈夫死了之后,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我养蛊人的身份,直到那个时候我渴望起过平凡人的生活,我这才知道,原来平凡是一种多么奢侈的幸福啊。我原来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因为我可以掌握别的的生死,可是最后才明白,我根本就是低人一等,我在做的事情简直就是魔鬼才会做的。我把人的心中最丑恶的那一面挖了出来,然后在让他们自己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可是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南真紫鹭安慰着欧阳镜:“阿姨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欧阳镜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她靠在了美人靠上,苦笑着:“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养蛊人就算不被抓蛊人杀了,也终究不得好死。”
南真紫鹭看着欧阳镜闭上的双眼,抓住舒双翼的手握得更紧了。舒双翼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而后又看着欧阳镜问:“你现在不喂你的蛊吃东西,就这样熬着吗?”
欧阳镜睁开了眼睛看着舒双翼点点头:“是的,就这样吧。反正我的蛊也快要把我吃干了,我想我是熬不过今年的冬天了,让它跟着我一起饿死也好,这样的话,情蛊也就在我的手上断了个干净,不要在放出去害人了。”
南真紫鹭看着欧阳镜那坚持的态度,有些心酸:“可是绮罗姐姐还很年轻啊,这个时候就没有了母亲她会受不了的。”
欧阳镜摇头:“我迟早会死的,她现在已经足够大了,也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而我也早就厌倦了这样等死的日子,早点死的话,也许我可以早点看见绮罗的爸爸,我想该跟他说对不起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呢?”
舒双翼叹气:“那么你的蛊,你不打算给绮罗了吗?”
欧阳镜连连摇头:“当然,如果给了绮罗那么这个世界上不是又多了一个错误了吗?不可以给她,她只要过平凡人的生活就好了。她只要这样一直幸福下去,我就算死了也是觉得值得的。”
南真紫鹭微微皱着眉头,喉咙里好像是塞着什么东西一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看着欧阳镜说:“阿姨,你这样并不值得。”
欧阳镜却笑得愈发得灿烂:“好孩子,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值得不值得的,只有愿意不愿意。如果让绮罗能得到了幸福,就算让我死去 ,我也是愿意的。”
南真紫鹭皱着眉毛,眼眶里不经意就湿了起来:“可是……”
舒双翼看着已经有些哽咽的南真紫鹭,连忙伸出了手拍了拍她,说道:“紫鹭,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都完全按照我们的思维在转动。有时候你觉得幸福的事情并不是别人觉得幸福,而她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欧阳镜点点头:“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的。紫鹭,你很善良,可是你要记得,要学会信任,学会糊涂,这样才会幸福。而我现在做的正是我觉得幸福的事情,幸福这个事,很抽象,只有自己认为幸福的才是真正的幸福,你明白了吗?”
南真紫鹭叹了一口气,将莫笑离抱得更紧:“我想我明白的,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欧阳镜只是笑,不再言语。
天色渐渐得暗了下来,一片碧绿的荷塘中有不少青蛙开始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在这样的夏夜里别有一般的风情。南真紫鹭看着一片荷塘和舒双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这样的景色实在是安静,我总觉得我们现在的日子真是过得有些奢侈。”
“为什么呢?”舒双翼宠溺地摸着南真紫鹭的长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说话。
“我们不是来找魏延和我阿爹的解药的吗?为什么会到了这个时候在这里乘凉呢?想想看确实是有些奢侈了。”南真紫鹭的语气有些懒洋洋地颓废。
“没有什么奢侈的,我们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你想想看到了现在我们不过找了四个,还有三个子蛊,而母蛊更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三个月过去了,我们还是找不到母蛊怎么办呢?”舒双翼叹着气。
南真紫鹭看着在一边的欧阳镜问:“阿姨,你知道母蛊吗?”
欧阳镜看着南真紫鹭的眼睛,笑着摇头:“我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子蛊,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会知道母蛊的。”
“谁!”南真紫鹭和舒双翼异口同声的问。
“就是香格里拉的子蛊,她叫才旦,她总是在我们这些子蛊中走得利落,不过,我也只是这么猜想而已。你们去过香格里拉了吗?”欧阳镜问着。
南真紫鹭沮丧的点头:“去是去过了,可是跟没有去也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镜奇怪的看着南真紫鹭问:“为什么这么说?”
南真紫鹭说:“我们不但没有找到这个人,还为这件事死了朋友,那里我可是真的不愿意再去了。”
欧阳镜点点头:“那你们就再去问问其他的子蛊吧,我是个不出门的人,所以有什么事情也是最后才知道的,她们都不一样,知道的一定是比我更多的,你们多去问问,很快就能知道结果吧。”
南真紫鹭笑了笑:“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阿姨我们明天就回去,我们回去后,你可是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的身体哦。”
欧阳镜笑着点头:“只要这蛤蟆声不停,我就不会死,你放心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