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用我们矮人的话说，这矿区业余地就像没断奶的孩子搭起的积木，你看看那些隧道的路径，你看看那些捏扭的矿车。多么愚蠢的设计，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最省时省力的轨道。”

雷泽?烈酒鄙夷地说道。

就在众人站在一处土丘上，用哲法施展的鹰眼术窥探矿区实景时，除矮人外的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座黑石山矿区的庞大。

如蜂巢般密集的矿洞，一辆辆方形矿车行驶在轨道上出入矿区。山体上仿佛遍布密纹，如同一张大网撒下，这种人为改造自然的器官让常年生活在亚德里亚城的黛儿雀跃不已。

但雷泽?烈酒却表示了对这一大片人类造物的不屑一顾，哲法微微一笑，说起山川和大地的宝藏，有谁能比矮人这个神奇的种族更加了解呢？同样的，人类搭建的采矿所需的生产线，在矮人眼中确实如同玩具一般可笑。

然而矮人的各大分支虽然与人类国度交好，但也缺乏往来，他们迷恋自己在深山和地表下层建立的国度，只要能整日与山川和矿石为伍，矮人几乎可以终生不离开他们的家园。

若不是人类的先祖意外地通过堆积过剩的谷物酿造出麦酒，矮人永远也不会对人类侧目。那么今天这片在雷泽眼中如玩具和笑话般的矿区甚至都不可能存在，这就是命运，一杯麦酒，让人类懂得了采矿和勘探这两项伟大的技艺，并随之步入文明时代。

哲法笑着说道：“几乎在同一个年代，矮人学会了酿酒，人类学会了采矿。这一点，我们还是要感谢雷泽他们的祖先的。”

黛儿听了也忍不住轻笑，她自然明白哲法说的是那段人类脱离茹毛饮血的文明起源史，从此以后人类逐渐兴起，并成为了诺德兰这片被森林覆盖的位面中，唯一一块大陆的主宰者。

“这是一片有主之地，我们是否需要和当地的主人打声招呼。”一名露琪亚骑士问道。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哲法赞许地对那名细心地骑士点点头，说道：“依照过去几个月我们在巴比伦的处境来看，恐怕我这个红森副使依然不属于受欢迎者，想要获取他们的帮助恐怕有些困难。我的身份，还是留在事情败露后用来自保吧。”

哲法和众人商议好，决定等到夜里再悄悄潜入矿区，只带上雷泽烈酒一人。尽管黛儿数次要求同行，但魔法师太过脆弱，没有足够的保护即便是黛儿这样的圣域，也可能被一名成功近身的低级刺客索命。

留下黛儿和负责介意的骑士队伍，哲法带着他的矮人随从借着夜光摸向亚当斯家族的矿区。那儿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显然正举办着一场与矿区格格不入的宴会。

红毯覆盖在碎石和泥土上，暂时遮盖了大地裸露出的贫瘠。破旧的楼阁和木屋被夜色隐去，所有烛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都被仔细地装扮了一番，这是矿区的前负责人为尊贵的奥男爵准备的欢迎仪式。

然而当近千名矿工和监工在他们老大的带领下跪倒在地，也迟迟未见新主人露面。奥男爵休息的楼阁外唯一站着的，是他那群身着优质配装的骑士护卫队，已经矿区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们。

几个会玩弄乐器的矿工在心中侥幸，他们因为有这么一门手艺而不用饱受向自己同伴那样的痛苦，毕竟红地毯下就是冰冷的地面和咯人的碎石，此刻那些跪着的家伙们膝盖早已经发青，却始终不敢喊出声来。

“叫这些粗俗的家伙起来！没有一场宴会是跪着举行的！”男爵焦躁的声音响起，他刚刚按捺下去的糟糕心情被那蹩脚的音乐再次挑起。

“把酒和食物送到我房间来，宴会我不参加！但可以让骑士们放松一下。”奥男爵吩咐自己的副手，他是尊贵的亚当斯贵族，楼阁外那些跪着的平民不过是他家族的奴仆，没有资格得到他的接见。

好在男爵十分体恤自己的卫队，那三百名骑士还是可以代替自己享用宴会中的乐趣的。有了主人的许可，骑士们在队长的命令下摘掉头盔，解开胸甲和影响行动的部分护甲片，相拥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监工们递上来的美酒和烤肉。

马屁声此起彼伏，能够巴结一两位家族的骑士，对于平民出身的监工们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了。至于矿工们，大多被轰赶回拥挤的宿舍休息，只有少数圆滑的家伙在监工们的默许下投入了伺候骑士老爷们的队伍中。

“头儿，他们玩的正欢。”雷泽早已经卸下混身重甲，一个矮人骑士模仿着盗贼的动作向前摸索。好在奥的护卫队是清一色的骑士，否则只要有一名合格的盗贼或者游侠充当哨兵，他就有可能被发现。

当然，有哲法在，即便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也会在发现矮人前被干掉。

“居然他们那么开心，我们就别打搅人家了。”面对几百名骑兵，哲法甚至都没有拔剑的意思。他领着雷泽，借着月光一路绕行，避开喧闹的人群和宴会，顺利进入一处矿洞。

他们早已经实现透过鹰眼术窥探清楚，这片矿区，共有九十九做大小不一的矿洞，几乎打通了所有浅层的矿脉。随着矿石资源的消耗，许多上层的矿洞已经被废弃，哲法他们自然也不可以省去很多力气，直接从最深最底层的新洞中开始探索。

“无聊的兴趣，只是些黑曜石罢了。”雷泽?烈酒一边嘟囔着，一边借着魔法火焰的光辉探查地脉。和人类的兴趣不同，在光辉思兰贵族眼中象征着神秘、奢华、富贵的黑曜石是上等的装饰品，用它们做成的雕塑、地砖、石柱能够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家城堡的装饰格调。

然而在矮人眼中，这些黑色的坚硬的石头直接用来砌墙就好了，人类居然不辞辛苦地将它们打磨光滑，还用来装饰自己的房屋，简直是匪夷所思。

“怎么样？”在地道中探索了片刻，哲法问道。

“头儿，不急，母矿这种东西的存在是毫无规律可言的，否则等不到我们来，早就被人开采了。”矮人一边抚摸着岩壁，一边小声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找到母矿？”哲法不解地问道。

“办法？头儿！我说了，要找到黑曜石母矿，只有靠高山之神的眷顾。”雷泽忍不住大声说道。

“别开玩笑了。”哲法有些头疼，难道雷泽一点忙都帮不上，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所谓的高山之神祈祷？

见哲法不信，矮人居然转过身严肃地说道：“头儿！我没有开玩笑，你等着吧！一会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高山之神的意志！”

矮人一路上也不多言，领着哲法仿佛熟门熟路般，在交错环绕的隧道中前行，每每到一个交叉路口，又或者是与其他矿洞打穿的石壁前，矮人都要停下来沉默许久，才艰难地选择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你是如何判定方向的？”哲法好奇地问道，他们已经在洞中待了超过一个小时，哲法分明感觉到自己在向山底前进。

对于哲法的疑问雷泽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我们高山矮人自上古传承下来的知识中说过，那些神奇的矿脉，是高山的血脉，而血脉的源头，是最珍贵的宝藏。头儿，有些矿脉，就如同江河的之流，并不含有母矿。但如果黑石山中有那血脉的源头，那就必定含有母矿！”

“那源头在地下？”哲法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信息。

“没错！”雷泽咧着嘴得意地说道：“高山是大地的杰作，高山的血脉当然源自大地。越往下，越接近真正的宝藏！只有傻瓜才会被表面浮浅的矿脉迷惑，不懂得追寻根源，这是人类用再多的麦酒也还不来的知识，哈哈哈哈！”

看着自己的追随者如此炫耀自己的种族优势，哲法毫不犹豫地挥拳照着矮人的脑袋来了一下。“少得意！带路！不然明天没有酒喝！”

“不！头儿！这不公平！”矮人咋呼着大呼小叫，哲法赶忙封住他的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如果被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在整片矿区的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宴会上狂欢。黑曜石矿，本来就不具备盗窃的价值，毕竟要让它成为能令贵族老爷们满意的工艺品，后期的人工才是真正的关键。而这些黝黑的源矿，还入不了窃贼们的法眼。

两人一路走着，发现通往地底的隧道越发的宽阔。渐渐地，当哲法都确信自己一定进入地底时，他发现周遭的空间已经大到足够容纳下他此行带来的所有人，二十余米的宽广隧道，在地底跑马已经不成问题了。

而这，显然远远超过运输矿车的需求。矮人消息地检查着岩壁被挖掘的痕迹，深吸一口气，他分明感受到这被挖空的位置原本就填满了黑曜石矿。如此厚重的含量，犹如巨人的血管。

雷泽缓缓地转过身来，对哲法说道：“头儿，你赌对了，这山里，一定有母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