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旧是艳阳当空。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仿佛一个巨大的烤炉一般。热的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然而,邺城却是冰寒一片。冰冷的杀机,炙热的阳光,使得双方将士彷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阿鼻地狱。
来临!袁绍的报复并没有出乎张辽等众人的预料。天刚蒙亮,袁绍军营中便已经号角嘹亮,战鼓震天。紧接着,一营营的袁军士兵,便开始列阵,在袁绍的一声命令下,洪水般的向着邺城狂卷而去。
也许袁绍真的怒了!?
也许更多的是面子工作!?
中军阵中,袁绍阴沉着一张扭曲的面孔,狠狠的盯着邺城的城墙。面容紧绷,丝丝的杀机不时的在一双冰冷的眸子里闪烁。怒不可抑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似乎连手指也在颤动。
袁绍身后,近三万的渤海精锐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的肃立在后,一双双如狼似虎的嗜血眸子里,凶光闪动,恶狠狠的盯着邺城的那段城墙,那段让他们颜面扫地的城墙,那段让他们胆碎魂散的城墙。仿佛西一颗,只要袁绍的一声令下,他们便像一只远古的嗜血恶兽,凶狠的扑向邺城,将它无情的吞噬。
不过,也许他们…
…
“杀杀!~~”
战事尤惨,一位燕军守军士兵,堪堪举起一块山石向关下砸去,却被突然冒出的刀尖毫无征兆的戳穿胸腹,热血顺着刀身冰冷的淌下,淅淅沥沥。燕军守军惨叫一声,力量仿佛潮水般迅速的散去。手中原本可视为无物的山石却突然变得异常的沉重。
“啊!~~”
一声惨叫陡然炸响,却是重如泰山的山石砸落,正好砸中一名董军士兵的肩膀,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董军士兵惨叫一声坠下云梯。
“恩!?~”
低头向上猛攀的一名董军士兵,突然心生警觉,本能的将衔在口中的钢刀抄起,狠狠的向上撩去。
“噗!~~”
鲜血喷溅中,那名燕军守军士兵的冰冷尸体,顿时被砍成两截。凄厉的鲜血如雨般洒落,激溅在攀登的董军士兵脸上。一张张凶狠的面目,顿时狰狞如鬼。
…
“杀!~”
关墙上,文聘单手挎着一面圆盾,另一手提着一把早已砍卷了的钢刀,奋力的将身前的一名董军小校的脑袋砸碎,激溅的脑浆中,文聘单刀支撑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肃然远眺,犀利的目光瞬间掠过喧嚣的关墙,似乎望见了那张肥臃的丑脸。
为什么?!
董军军阵中,李儒也是一脸的不解的看着身前似乎有重新高大起来的身影。心中也想问问董卓,为什么?却没有开口。这一刻的董卓,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驰骋的年代。这一身的肥肉,似乎却是那更加强壮的身躯。
原本此次的出征计划,首要便是诛杀燕风,夺取河东。至于河内,甚至魏郡,则是跟与王匡,韩馥的秘密协议,让与他们。所以,这几日以来,虽然董军已经兵临箕关之下,但是并没有进行惨烈的夺关之战,而仅仅是拖延、消耗燕军守军的实力。
不过,也就是前日开始,董卓便突然下达命令,开始猛攻箕关,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每当李儒询问董卓的用意,董卓要不阴沉不语,要不将李儒喝退。
难道董卓想要攻克箕关,然后再坐观虎斗?还是,已经有了夺取河内甚至魏郡之心?这恐怕也只有董卓本人知道了。
…
箕关上
已然回过神儿的文聘奋力的挥砍着手中的钢刀,向着不远处的一座关楼靠拢。
关楼中,辛评一脸忧色的看着惨烈的战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见文聘冲杀过来,便问道,“文将军…”
“先生,这两日来董军已经加大了攻势,按照以往的估计,恐怕箕关也只能在受两三日而已。”杀进关楼中的文聘,将手中的砍卷了的钢刀扔给一旁的亲卫,抹了一把血肉模糊的脸,说道。
“那该如何?”辛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事。
“末将以为,由末将继续坚守两日,而先生负责将城中的一些重伤兵转移到北部的山林中。如此便可为主公保留下一些悍勇的精锐。”文聘建议道。(文聘虽然是箕关守将,但是官职却比辛评小的多,所以自称‘末将’)
“这,”辛评一阵思虑,最后点头道,“就依文将军所言。不过,在下再去附近征召一些青壮,或许还能够多支撑一两日。”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文聘决然道,“来人,派出快马,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攸县的主公知晓。”
“诺!”
……
邺城
战事忙碌?!
却不是激烈!
蜂拥的一波波袁军,在规律的号角声中,前后交替着向邺城发起了进攻。每每是一拨袁军看看进入了惨烈的厮杀的时候,清越的鸣金便突兀的响起,而后,袁军便潮水般的退了下去,然而并没有完,另一波袁军却有潮水般的汹涌而至。
疲兵之计?!
张辽心中疑惑不已。但也不敢确定,是否是疲兵之计,也许只有到了晚上便可知晓。
然而忙碌的城墙战后,邺城城内却也是暗潮涌动。
…
是夜,邺城议事厅
“他/奶奶/的,袁绍这个老小子到底搞什么鬼,攻城不像攻城的累死俺了”廖化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怒气冲冲的骂咧道。
“对对,袁绍这小子玩的是什么阴谋诡计。俺老张是不懂。”一旁的张飞也参合的说道。他们兄弟三人,也被张辽请出,参加了邺城的防守之战。
“切,你个大愣头懂这么阴谋诡计”廖化不屑的撇嘴道。
“哎呦!~廖小子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想让俺老张给你修理修理。”张飞并没有怒,而是嘿笑这看着廖化。
“不用,不用”廖化闻张飞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整个身子都忍不住猛的一颤。连忙摆手道。显然是对张飞害怕之极。也难怪,那日张飞大战文丑之后,廖化怎么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壮汉,也没有那么厉害。于是心中较劲之下,找了张飞比试。可想后果是多么的悲惨。
“翼德!~”刘备见张飞失礼,不由斥责一声。张飞咂咂嘴,无辜的坐了下来。却惹得廖化一阵哄笑。不过也被张辽呵斥。
正在这时,辛毗一脸倦容的走了进来。
张辽见状问道,“辛先生,城中之事可有意外?”
“没有,”辛毗坐下后,摇摇头道,“不过今日可算是吧在下累垮了,这城中的几家世家吵着闹着想要见张将军你,不过却被在下好言劝回。其他的却也没什么事。”
“恩,如此便好”张辽闻言点头,随即又皱眉问道,“对了,沮授先生怎么没和辛先生一同前来?”
一早张辽便没有发现沮授,还以为和辛毗一同处理城中事物去了,就没有再过问。再后来便被‘忙碌’的战事托住,忘却了。而现在却见单单只有辛毗一人前来,却不见沮授,不由心中疑惑、
“沮授先生?”辛毗疑声道,“并没有和在下一起啊”
“恩?!”张辽心中掠过一丝阴霾,但却只是一闪而过。沮授对邺城的防守有大功,决然不会如此。
……
然而…
袁绍中军帐中
“呵呵,公与先生能够前来相投,可见燕军败亡之期不远已。”郭图呵笑道。不过帐中却显得森冷。
袁绍一脸阴沉的跪坐在首位,冰冷的目光似乎想要将沮授立刻拖出去斩首。
而帐下的几位将军也是目光森冷,仿佛要食人一般,要不是顾忌袁绍,恐怕早已拔剑相向了。
没错!沮授确实已经从邺城中出来,前来投靠袁绍。辅佐一名当世雄杰成就霸业,一直是沮授一直以来的意愿。就现在而言,毫无疑问能够成就霸业的也只有袁氏兄弟而被世人认为‘国贼’的董卓。
“我袁军精锐,近两万将士的惨死,先生可是要用项上头颅来负责吗?”袁绍突然出言道,语气幽冷,凛冽的杀机毫不掩饰的扑向沮授。
沮授闻言,面色一变,心中有些凄苦,也有些失落,或许自己不应该来,不过心中的执念依旧执着,直言道,“‘疑兵之策’却是在下所出,然那时是各为其主,袁公难道希冀敌人的谋士手下留情么?”
“那你为何现在又来投靠我主?”田丰问道,今日沮授前来,着实蹊跷,让聪明如田丰者也是心中疑惑不已。按理说,已经立了大功的沮授,日后定能够得到燕风的重用,却不想…
沮授当然明白田丰话中的意思,向着袁绍行了一礼,说道,“古人云:良臣择贤主而事。燕风并非贤主,虽然实力一时的强盛,但是终究成就不了大业。况且‘疑兵之策’在下已然报了当日燕风的不杀之恩。故而离开,寻求贤主。”
“恩?!”袁绍一声鼻哼。
“袁公,做大事者不拘于一时的成败。也不拘于人才的录用。昔日汉高祖也不是将霸王帐下的韩信,陈平等智才之士收于帐下,才成就霸业的。难道袁公却不能容下一个小小的沮授么?”
田丰、许攸等人文雅脸色一变。
袁绍也是脸色一变,如果今日不能相容,恐怕传出去之后,日后很难有智谋之士前来投靠。
其实袁绍倒也不是对那近两万的精锐的丧失而迁怒,战争难免死人,这些对于名门望族出身的袁绍来说,士兵的阵亡不算什么。真正在意的却是让他袁绍事了颜面。
见沮授如此说,袁绍面色稍缓,说道,“那先生可有策助我攻克邺城?”
“这,”沮授闻言一阵犹豫。
“哼!”袁绍一声冷哼,道,“这难道就是先生前来投靠我的诚意吗?”
“这,”沮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出言道,“袁公,邺城的防备早在数月之前就开始布置。可以说是坚如磐石。唯有强攻一途。”
沮授说完见袁绍脸有不悦,便又道,“不过,可从内部做些文章。”
“内部?!”袁绍面色古怪的问道。
“是,只有内部,否则只有强攻一途。”沮授以为袁绍依旧不满意,于是肯定道。
“内部?!呵呵,沮授先生果然高才。”郭图呵笑着出言道。
“恩?”沮授一阵疑惑,却见袁绍也是露出了一丝的激赏。
这,这…
原来,一直都是袁绍的试探。
士兵是什么?
他们很卑微!
否则今日袁绍也不是做一些面子攻城了。
对于这些高高在上,出身尊贵的豪门世族的人来说,士兵就是他们手中的工具,他们博取高位、夺取权力的工具而已。
士兵死了可以再召,精锐死了可以在练。
有何惜栽?又有何惜栽?
“呵呵,来,来,公与先生请坐。”袁绍呵呵笑着,说道。语气十分客气。
“这,袁公…”
“还袁公呢?”郭图笑道,“沮授先生该称呼主公了。呵呵”
沮授一愣,随即拜道,“沮授参见主公。”
“好!好!好!”袁绍大喜,连说了三声好,道,“能得到沮授先生的效力,绍之大业可成啊,呵呵,大业可成啊”
“主公,谬赞了。”沮授谦虚道,“有郭图,田丰,许攸在主公亦可成就大业。”
“呵呵!~~”
…
“主公,先前郭图先生之言,却不知是何意?”沮授疑惑问道。
“还是由在下来为公与解惑吧”郭图出言说道,“此计便是先生那句‘从内部做文章’”
见沮授依旧有些疑惑,郭图继续说道,“不日前,邺城中的郑家,王家等几家豪族的家主秘密派人出城,相邀我家主公共同谋取邺城。”
“郑家,王家?”沮授惊道,没想到原本老实的邺城豪族竟然早已联络了袁绍,那么,邺城恐怕…
“确实,就是今夜子时,我们相约以火为号,趁燕军不备,一举夺取西门,而后,拿下整个邺城。”一位武将出言道。
“恩”沮授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心中有一丝的愧疚。
“先生?”
“恩”沮授惊醒,道,“如此以来,主公定然可以攻取邺城了”
确实邺城的西门本就防御薄弱,如果单单抵挡来自城外的袁军或与足以支撑到援军的到来,但是若是有内应,两面夹击的话,恐怕不多时便会失守。
“呵呵,拿下邺城之后,冀州已然没有敌手,我军便可直取河内,彻底击败燕风。”袁绍傲然道,对于燕风的憎恶依旧没变。
“主公…”沮授出言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