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罗玉祥的经历之中,整日挨打受骂就不说了,最残忍的一次,是天平军派兵来濮州镇压均平军起义的路途中,一位底层士卒中暑发痧走不动路了。
结果队正一脚把那个中暑士兵踹到了水田里:“你个狗日的是想当逃兵吧?老子这就送你回家!”
说罢,队正抄起一把横刀,当着整个旅的面,将发痧的士兵活活砍死。
后来几天里,又抓到了三名逃兵。
于是那日操演之时,全团官兵都被集合了起来。
唐时藩镇军制非常复杂,尤其兵员人数可以说得上是参差不齐,可以说每个藩镇都各不相同,但大抵与府兵类似。
按照旧制,每军府辖4至6团,团200人(有时以300人为团),团设校尉。每团辖2旅,旅100人,旅设旅帅。每旅辖2队,队50人,队设队正。每队分为5火,火10人,火置火长。
那一日,3名逃兵被拖上前台先打了一通军棍,然后三团石校尉亲自宣布,逃兵所在新兵旅100名新兵,每个人都要提着制式横刀去捅逃兵一刺刀。
王仙芝将此事对着观众们大声宣扬,这样的官府,这样的军队,他们保护的对象是你们吗?他们是地主老财的军队,是士人豪绅的军队,唯独不是咱老百姓的军队!
有一个被俘的官兵突然要冲上舞台,护卫们都想将他拦下,但吴求道却让护卫们放开他。
那个俘虏兵上了台以后,情绪非常激动地说,他们队中也有这样的情况,甚至更加残忍!与逃兵同在一旅的每个人,都要用匕首从逃兵身体上旋下一块肉来。
没想到这个俘虏兵说完以后,更多人都要上来分享自己的经历这让台上的王仙芝有些意外,不由看向这次诉苦大会兼分田大会的总策划兼总导演,吴求道思考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做了个可以的动作。
王仙芝有些意外,也感觉理所当然,有这样的真实的故事分享,当然会让整个大会的感染力更强,所以就帮衬着那些素人俘虏官兵说出自己的故事。
但让吴求道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说起在天平军中,有军官将逃兵身上的肉割下来切碎煮熟,而后强迫士兵分食,军官则吃人脑,说这是军中秘传的修行法,然后强迫底层士卒喝“人肉汤”。
他说,那一次军官强调:“喝了人肉汤,就不会开小差了。”不喝就挨打,打了以后还得喝,所以他们那个团里,应该是每个人都喝过人肉汤,喝了之后果然精神振奋许多,力气也大了。
吴求道一听到这里就皱眉,这就是旧社会的官军吗?比邪教还邪教啊,他甚至不敢确定这与毕舍遮教那个食尸教有关,还是纯粹的军队中的迷信传统误打误撞修成了什么野狐禅。
此后,除了俘虏官兵,连那些百姓也上来发起了各种各样对旧社会的控诉。
有佃农的肝肺被挖出来后,还要强迫死者的父亲去吃!
有地主老爷看了戏,回家就尝试用铡刀、用吊绳,甚至用“五马分尸”的方法在丫鬟奴仆身上来试,以至于他们家中每年都要召好多新人进去,就是不见几个老人出来。
有好男风的县中官吏,想要**一位相貌姣好的少年,少年不从,那官吏竟然竟弄来一根红萝卜往这个士兵的肛门里硬塞!
光是义军打败后从天平军俘虏来的2451名士兵,在天平军中,本人被吊打过的345人,被捆打过的289人,被棒打过的1238人,被刺刀打过的13人,被枪托打过的677人,被打过耳光的1362人,被皮带打过的945人,被拳打脚踢过的991人,被打昏死过去的53人,被打吐血的20人,被打残废的22人,被罚过跪的1298人,被罚过冻的535人,被罚过晒的128人,被罚挨饿的1302人,被罚过喝尿的1人,被罚过吃地痰的1人,枪毙未死的33人,活埋未死的24人。
而当地百姓中所说的情况则更恶劣,母亲被强奸有1107人,被霸占的有121人,被迫改嫁的有985人;妻子被强奸的有157人,被霸占的有253人,被迫改嫁的有93人;士兵被强奸、霸占的姐妹有359人,被强奸、霸占以及被迫改嫁的嫂嫂有875人。
这样的数据统计下来,摆在众人面前,简直是骇人听闻,别说吴求道气得发抖,连王仙芝这个在底层厮混多年的私盐贩子也是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吴用先生为什么说阶级压迫是血淋淋的吃人,也明白先生为什么说不用太在意误杀的良善,而要将乡间有威望者全部杀死,杀出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来。
王仙芝借着这些数据,为百姓们讲起了“新·墨家”均平天补、阶级压迫和剥削的道理,说明均平军是为穷人争翻身、争解放的队伍。
然后王仙芝开始为百姓分田,基本原则是每户最多四人,每户至少分到十亩地,而多出来的土地则作为集体田地,可以分给主动自愿的百姓做租耕田,但义军可提前一年通知,次年收回,用以作为新成员的分田份额。
听到这里,百姓们都极受感动,说“良田千顷湖里躺,没人锄地不打粮”,“穷人不种地,地主断了气”,开始懂得了农民养活地主,地主剥削农民的道理,一致表示决心要跟随义军到底。
俘虏的官军士兵们也都说入了官军就忘了本,忘了祖宗父母所受的苦,忘了天下穷人的苦,纷纷要求加入义军的队伍中来,要“为天下穷人换下破棉袄”。
与此同时,在吴求道的暗示下,也直接顺着百姓的诉苦大会展开了清算大会,从俘虏的官军中找出那些军官,从当地百姓里找出潜藏其中的地主豪绅。
总之是:打人的要赔礼道歉;杀人的要偿还性命;霸占东西的要归还原主;敲诈勒索的要赔偿财物;大豪强的土地要没收分配给劳苦百姓。
就这样,PY城风平浪静地安定了下来,成为了均平军的第一个后勤根据地,王仙芝的义军也收复了大量俘虏官兵,从流匪转变成了真正坐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