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监握紧金剑,沉声道:“不论你说什么,杂家今天都不能让你们打扰到陛下的清静,有本事你们就从杂家的尸体上面踩过去!”
王秋雨冷哼:“识相点儿地就赶紧滚开!否则我们就真要怀疑陛下是不是已经被你这阉人给谋害了!”
夏太监气得咬牙切齿:“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我血口喷人,得让我们亲自确认过陛下的安危再说!”王秋雨无视他手中的金剑,大步上前,当真要强行闯入。
夏太监正要对他动手,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你们在吵些什么?让朕连睡个觉都不能安生。”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尤其是王秋雨,他的脸色变得极为诧异,瞪大双眼盯着屏风后面隐隐约约的身影,似乎仍旧不相信皇帝真的在宫里。
夏太监立刻放下金剑,面朝屏风屈膝下跪:“惊扰到陛下休息,奴才罪该万死!”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相继跪倒地上,齐声请罪。
“行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朕都听到了,朕体谅你们的一片忠心,暂且原谅你们这一次,若有再犯绝不姑息!”
众人连忙磕头谢恩。
“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就回去吧,朕头疼得很,还得再睡会儿,晚膳的时候再来叫朕。”
众人齐声应下,除了夏太监之外,其他人都赶紧夹着尾巴溜之大吉,生怕陛下等下改变主意要治他们的罪。
等人都走光了,夏太监方才站起身,他关上房门,回头看向屏风,低声说道:“他们都走了,您可以出来了。”
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此人眸若桃花,眼梢飘着风流之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竟是五皇子萧慎!
夏太监上前拱手行礼:“奴才向承王爷请安,方才多谢王爷出手帮忙,否则奴才真不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
一年前,在言官们的建议下,萧风将所有兄弟皇子都封了王爷爵位,萧慎被封为承王,他是所有被封皇子中唯一一个可以在封赏之后还能留在无双城之中的人,从中可以见到萧风对他有多信重,是以夏太监见到他必须要极为恭敬。
萧慎抽出腰间的折扇,笑眯眯地晃了晃:“小事一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夏太监低下脑袋恭敬地说道:“幸好王爷刚才来得及时,此事才能顺利蒙混过关,奴才欠了王爷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机会必定衔草相报。”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透过缝隙望向外面,确认那群难缠的官员都已经走远了。他合拢窗户,转身看向夏太监,漫不经心地问道:“本王也是收了皇兄的密信,才知道他不在皇宫的事情,正好本王这两日听说王秋雨在四处联络世家老臣,估计这群老家伙肯定又在商量些阴谋诡计,本王担心宫中会出变故,所以才赶来看看,没想到正好被本王撞上了那群人在外面吵吵嚷嚷要见皇兄,本王便顺手桃代李僵了一回。”
说到这里,他忽然收拢折扇,露出一脸夸张的郁闷表情:“话说,本王这算是欺君罔上了吧?回头要是被皇兄知道了,他会不会直接咔嚓了本王呀?”
夏太监干笑:“怎么会呢?王爷方才也是权宜之计,就算陛下知道了,奴才相信陛下也不会怪罪王爷的。”
“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多了,”萧慎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笑得极为灿烂,“皇兄出宫的事情,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夏太监沉默不语。
萧慎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是不能说的意思,萧慎也不逼他,而是换个说话的方式,继续问道:“御史大夫宋怀才经常会进宫面圣,这么说来,这个宋御史应该是知道内情的?”
夏太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仍旧不说话。
他这就算是默认了,萧慎心下了然,再问:“如今中宫凤笺被皇祖母掌管,这后宫之中的大小事务都由皇祖母处理,陛下私自出宫这么大的事情,皇祖母不可能不知道吧?”
夏太监低声回答:“陛下未曾跟太皇太后说过此事。”
“皇兄没说过,但皇祖母就未必不知道,她老人家在这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情她虽然不说,可心里比谁都敞亮。”
夏太监笑了笑:“承王爷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王爷也是个敞亮的人。”
萧慎用折扇朝他指了指,笑道:“不愧是跟了皇兄这么多年的人,说起话来真是让人觉得舒坦!”
“谢王爷谬赞。”
萧慎又问:“你跟本王说句实话,皇兄此番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夏太监笑着反问:“陛下没在信里告诉您?”
“他要是告诉了本王,本王又何必再来问你?!”
夏太监道:“陛下不告诉您,自然有不能告诉您的理由,就算您来问奴才,奴才也只能说不知道。”
萧慎露出一脸好没意思的表情:“都不肯说是吧?回头等皇兄回来了,本王要当面问他,他要是再不肯跟本王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别再来找本王了!哼!”
见他说得如此孩子气,夏太监只能哭笑不得。
为了防止再生出其他意外,萧慎今晚没有回去,仍旧留在寝宫之中,夏太监按时端来晚膳,萧慎吃完之后,再交由夏太监将空碗端出去,如此在外人眼中造成一种陛下仍旧在宫中养病的错觉。
然而越是如此,王秋雨越是觉得此事有蹊跷,他自从离开金华殿之后,就一直在回想在寝宫里听到的那个自称是皇帝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沙沙哑哑的,没有任何辨识度,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声音就一定是皇帝亲口发出来的,皇帝现在一定不在宫里!
王秋雨对此事非常笃定,只可惜此事没有证据,他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话,今天下午强闯寝宫的那一趟没能成功见到陛下,肯定已经引起了夏太监的警觉,寝宫附近的守卫肯定会再次加强,他要想再次强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还有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夏太监倒打一耙说他妖言惑众犯上作乱,到时候他可就真的百嘴莫辩了。
也罢,对王秋雨而言,能否揭穿陛下的谎言并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趁着陛下不在宫中这段时间,赶紧笼络一切能笼络到的权力,将他这个皇帝彻底架空,让他以后再也没有办法能跟世家们作对。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秋雨四处奔走,费尽心机拉拢人脉,世家们也都纷纷在暗中出手帮助他,无双城中表面依旧平静安详,暗地里却已经暗潮汹涌,空气中漂浮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进城之后,曲乐等人就立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上,曲乐起得比较晚,等她走出房门的时候,住在隔壁的和尚师徒两人已经不见人影了。她左右看看,正打算敲一敲房门,就见到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了,她见到从房间里走出一个陌生男人。
对方看了她一眼,微微躬身行了半礼,随即默默地转身离去。
曲乐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李长风走出房间见到她,神情略显诧异:“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
“我也是刚来,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见到门开了,”曲乐笑了笑,“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呢,我们一起吧?”
曲乐立刻点头:“好!”
他们下楼来到大堂,随便找个张桌子坐下,客栈伙计笑盈盈迎上前来殷切地询问:“两位客官需要点些什么?”
李长风一边用热茶水烫洗碗筷,一边问道:“有水晶饺吗?”
伙计说有,李长风便道:“那就来一份水晶饺,一笼蟹黄汤包,再配几碟清爽可口的小菜,具体你们自己看着办,另外再上一锅绿豆粥,少放米多方绿豆,要熬得烂烂的,要是吃得好的话,我另有赏钱。”
伙计连忙叠声应下,麻利地转身走进后厨去报菜单。
曲乐从李长风手里接过茶杯,杯中茶水温热恰好,她忍不住惊讶地说道:“你刚才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原来我们的口味都一样?这太好了,以后咱们能一起吃好多好多的美食,真棒!”
李长风微微笑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他这一眼太过深情款款,以至于曲乐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座深宫之中,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人还是那个执念深沉的萧风。
李长风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曲乐立刻回过神来,她端起茶杯放到嘴边,掩饰自己的失神,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她喝了一小口茶水,见到李长风还要追问,她紧接着问道:“刚才我去找妙本大师和小觉育,发现他们都不在房间里,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李长风显然很不满意她忽然转移话题,却也不好再深究下去,只得答道:“他们去城隍庙参拜佛祖去了,说是中午不用等他们回来吃饭了。”
“哦,”曲乐又问,“那之前从你房间里出来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李长风漫不经心答道:“那是我家的仆人,家里出了点事儿,管家让他来找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