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契还需去县衙盖上官印，才算是官府承认这房子是你的？”李婶看着青婵说道。

她点头，“我们这是先去衙门还是先去看宅子？”

“办好手续，再来看吧！虽说宅子里桌椅床柜等大件是不缺的，但小件也得置办。”李婶细细说着，又有些伤感地看了青婵一眼，“你这丫头非得搬出去？住在家里就那么不舒服吗？”

青婵尴尬地笑笑，安慰道：“干娘，左右不过几里的路程，一会儿就到了，日后我常来看你还不成吗？”

“不成，你最早也得到明年开春再搬。”李婶正色道。

青婵边走边低头沉思，也觉得就她和青离两人在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年的确太冷清了。就点头答应道，“这样也好，我正好舍不得干娘，想和干娘多呆一阵子呢？”

一句话又哄得李婶眉开眼笑了，面上的怅惘已然褪去。

去了县衙办完事儿，几人又折返回南街处的新宅子。

此时“何府”的牌匾已经撤去，门檐上方空空如也，青婵扫了一眼，打着主意，日后要做上烫金的牌匾上书“叶府”。叶？才一个多月，她已经完全归属于这里了，连心也是，青婵轻微叹息。

因着青离是第一回来这宅子，青婵便让他来开锁，推开院门。

青离有些紧张地开锁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他向里面望去，只见院子里几棵树上堆了积雪，角落处的积雪也尚未融化。青石堆砌打磨光滑的墙壁，脚下踩的也是青石板，端看这些就可知这宅子值不少钱。

青婵指着那些树一一指出那是些什么果树，青离顿时咧嘴笑了，不好意思地问道：“那秋日岂不是有很多果子吃？”

难道小离也有吃货的潜质？是跟着远志久了的缘故吗？青婵不由想到。

“嗯，有的。”青婵轻轻点头。

“走吧，我们进屋子里看看还缺些什么？”李婶在一旁开口道。

三人依次进了屋子，首先去了正房，堂屋放着主位两张椅子，中间隔着一张搁置茶盏的小桌。堂屋左右两侧则各放置着四张椅子，两两中间也以小桌相隔。两侧桌椅后面也各放置了一扇绣着高山流水图的屏风，屏风后头则是正房两间。里面有一张床，木料似是上等木料大约六成新。青婵细细打量四周，用手一一抚摸，触感十分光滑。

又去了东西厢房一一看过，布局也只是一床一桌一椅，不过也尽够了。

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要买的小件，微微叹气，估计二两银子是不够的。

走回院中，青离脸上还是难掩兴奋，不住地问青婵：“姐姐，这里真的是我们买下的？”

青婵眉眼含笑着点头，让李婶在堂屋歇会儿，又带他去了后院看看。

走在将后院分为两块的青石板的小径上，她指着那两片平整但杂草丛生的空地，将自己的规划一一细说给他听。

“前院的果树太少了，后院我多种些。左侧种上菜蔬，右侧种些杏梨桃之类的果树，你说可好？”她转头看他，巧笑嫣然。

这抹笑意在寒风中竟也有似春风般的暖意袭来，青离也笑了，“好，我都听姐姐的。”

这句话又取悦了青婵，她笑得更欢了，伸手轻柔地抚过他的头顶，杏眼中笑意闪烁，“小离真乖。”

得弟如此，她还有何求？

次日，青婵去了趟如意绣坊，正好逢着荣娘子在，两人又在雅间洽谈了一番。

此次青婵又带来四十几个布偶，但做工明显精致漂亮不少。

荣娘子瞧着也满意，觉得这次布偶的价格应该提一提。

“要提价？”青婵有些惊异，要知道五钱银子已是很高的价了。

“对。”荣娘子眯着美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轻点头，接着道，“之前你送来的布偶全已卖光，而且买的大多以大户人家的小姐居多，若是价格卖低了，岂不是让她们觉得失了身份？”

青婵听着，刚开始的怀疑烟消云散，是啊，在现代买衣服时不都是看价格看品牌吗？如意绣坊本就声名在外，打着如意绣坊的招牌的确可以卖得高价的。

此刻她也庆幸最初的决定，交由如意绣坊代售。若是她来卖，再精致的布偶也是地摊上贩卖的，富人自然不会看上，穷人又出不了高价。

她脑袋里又闪过一个念头，看着荣娘子，微微笑道：“荣婶，您也知道我一人纵使日夜不停也不可能做出充足的布偶，没有充足布偶，更遑论扩大经营了。”

荣娘子先是一愣，半响，懂了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笑道：“你想借我绣坊里的人手来做布偶？可你不怕自个儿赚钱的手艺被人学去？”

青婵淡淡一笑，“若怕被人学去，便也只能的躲在屋子里偷偷做了。况且我是为了赚钱，若是这点胸襟尚无，哪儿来的钱赚？”

荣娘子看着青婵的淡然自信的风华气度，暗自满意点头，心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青婵又接着道：“况且我信得过荣娘，荣娘亦不会亏待了我。”

她眼底一片清澈和坦荡，表露出的信任让荣娘子很是高兴，随即笑道：“丫头既信得过我，我定不会亏了你。你负责教会我绣坊里的绣娘如何缝制，原料进货和售卖，均有我来负责，我们俩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青婵听了一惊，略带诧异地看向荣娘子，她自信荣娘子会答应她的提议并且不会亏待了她，但没想到她会给她五成的利润。

没等她开口，荣娘子又道：“这五成利润是买你的点子，要知道这点子可是千金难求啊！”

青婵思量半刻，想到荣娘子确实亏不了，便也点头道：“那就按容婶所说五五分成吧！”

见她答应，荣娘子一笑，拿出一个用金丝绣着并蒂莲的鼓鼓的荷包放在檀木桌上，推向青婵那边，“丫头，这是前几天卖了那玩偶的银子，我拿了一成。这是剩下的九成，一共二十两。”

又吩咐门外守着的绣娘拿来笔墨纸砚，写下合约，递给青婵。

上好的宣纸上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倒是写得一手好字，青婵细细看了条款与荣娘子所说一致，便也毫不犹豫地签字按下手印。

合约一式两份，青婵将她那份叠好放进荷包，看着荣娘子说道：“容婶，是要现在，教给绣坊里的绣娘吗？”

“倒不用那么急？你若无事，可随我去后院逛逛。我这后院有一个梅园，如今梅花开得正艳，那儿还有一座赏梅亭。你随我喝茶赏梅，倒也是极有一番雅趣的。”荣娘子说道，纤细白皙的手拨弄着搁置在八仙桌上花瓶里的花瓣，姿态优雅。

荣娘子虽是商户，但举止投足间却是有一番大户小姐的气质。青婵看了这株艳丽却脱俗的红梅半响，心中已有所期盼，单这一枝梅花半响，若是一片梅花林则更是美不胜收了。

便也笑着点头答应了容婶的相邀。

青婵随她出了雅间，下了楼梯，走到后院穿过长长的古朴的游廊，有穿过月亮小门，来到一条青石小径上。

若是春日小径两旁定是百花争艳的，但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倒是一副百花凋零的衰败的景象。

片刻便走到一座凉亭面前，凉亭上方当真挂着一副匾牌上书“赏梅亭”。极简单直白的名字，让人一看便知这凉亭的用途。

青婵又朝四周扫了一眼，只见凉亭左右及后方各有不少梅树，枝干曲折枝头朵朵红梅迎着凛冽的寒风绽放。

走上台阶到了凉亭上，一阵阵别具神韵清逸优雅的清香扑鼻而来。站在高处眺望远处，更直观地看到万枝红梅盛开如梅海的景象。瞬间，青婵有一阵痴迷，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与红梅共存，万物皆已不复存在。

荣娘子见她看的发呆，轻笑一声，“丫头，这梅花可美？”

青婵慢慢收回漂浮的思绪，回头看她一眼，盈盈笑道：“自是美的，不然我何至于如此痴迷？”说完，有深深吸一口凛冽寒风的梅花香。

荣娘子伸手从一株枝头探进凉亭的梅枝上掐下一朵梅花簪在青婵的发鬓上，又向后退一步仔细瞧瞧，满意点头，“总觉得你这丫头少了点什么，如今这一看到才是人比花娇的美艳。年纪轻轻却偏不爱打扮，莫非要等到像我这样人老珠黄才会打扮自个儿？”

青婵先一愣，摸了摸簪在头上的梅花，又笑着打趣道：“爱花之人必是惜花之人，容婶却为何不同呢？”

荣娘子浑不在意，走在凉亭的围栏边，背对着青婵，望向那片梅林，幽幽说道：“花再美无人赏，又能如何？花美有人赏，便是被摘了亦是值得的。”

又转过来对着青婵说道：“或许，这只梅花心里也是欣喜的。”

青婵见她面上的忧愁与怅惘，便知她话里的意思。心中虽疑惑是怎样的过往让她心伤至此，但却也不愿揭开那层薄纱，只是笑笑不做多问。若她想说，她自然愿意倾听，只是如今却不合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