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琥红着眼睛,像狼似的恶吼道:“你昨晚竟跟这个贱人在一起,我恨她!我要杀了她!”
只觉得贺兰赤心身子蓦地僵了下,幽海般的深眸里全部都是心痛和难以置信,“她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鄂兰硕带着众随从也都进入了房间内,看到这情形顿时愣住,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是他惹得的,况且又在神喻的前一天。不过到底是老人儿,首先把目光瞄在了贺兰赤心的受伤之事上,“唉呦,皇上受伤了!快点叫太医来,快点!”
我惊魂未定,但见贺兰赤心以这样的目光看我,心中竟也抽蓄般的痛,想要扶他坐在椅上,“皇上,您受伤了,且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但他却拒绝了我的好意,淡然地看了眼我及贺兰进明,还有燕琥,语气里有着莫名的自嘲,“算了,朕不想在这里,朕要回宫。”
鄂兰硕听闻,立刻喊道:“来人呀,扶皇上回宫!”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是伤在肩胛之处,背上的衣裳被鲜血浸透了好大一片。他仍给自己的侍卫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有四个侍卫留了下来,守在我的身边。而这时候燕琥也终于意识到安平王贺兰进明受伤了,伤叫一声,连忙拿出帕子要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他冷冷地推开她,“不用了!”
燕琥被如此冷待,顿时又把气撒在我的身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安平王向自己身边的随从道:“你们送王妃回府,记住,这两天使她呆在府内,不许随便外出。”
“什么?!贺兰赤心你敢关本宫!?”
“你可知刺杀皇上是什么罪?快回去吧,再迟一会就连本王也可能保不住你。”燕琥被这样一吓,老实了些,很不情愿地跟着随从离开了宁苑往安平王府而去。
贺兰进明向我走来,“寂月,你没伤着吧?”
我的心还砰砰地乱跳着,刚才的一切太乱了,其实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所有的事就已经发生了。我摇摇头,“没事。”
他还想要说什么,我道:“如果明天你成为皇上,你会惩罚她吗?”
“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就要成为皇上了,你可以惩罚任何你想惩罚的人,你会为了我而惩罚她吗?”
“会。”
“你会休了她?”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做,我会。”
“其实,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哄我。”
我的声音过于低沉,他没有听清,问道:“什么?寂月,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安平王,你走吧,只有一天没有结果,所有的一切都会产生变数。我这样的女子的命运,更是由不得自己掌握,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需要结果之后的结果,而不是现在相互猜忌。”
“寂月,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明天,明天我们都会有一个答案!”
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将泪水忍回去。心,真的很痛,却不知道为什么要痛。交织在权力与江山之中的爱情,还算是爱情吗?我的命运,终究是被这些东西左右吧?
他默默地看了我片刻,“好,明天过后,我再来找你。”
他前脚刚走,慕子后脚就冲了进来,“出了什么事!”
芳绮道:“刚才安平王王妃冲进来要杀主子,好在皇上和安平王齐齐赶到,才没有出事。”
慕子盯了芳绮一眼,“为何不早早的叫醒本王?”
芳绮顿时不敢说话,我拿过药箱,让芳绮到近前来,替她把去肿的药敷在脸上,“芳绮只顾着护我,哪有机会跑去叫你。而且我现在又没事,你干么这样大呼小叫的。反而是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做,这时候不好好休息,却跑出来做什么。”
慕子自然知道我所说的重要事是什么,道:“好啦好啦,芳绮是你的宝贝,反正我是不能够说她的。不过燕琥呢,我要好好的教训她!”
芳绮又小声道:“明天,她可能就由王妃变成皇后,谁教训谁还未可知呢。”
慕子听闻又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就知道涨别人威风!就冲着她有可能当上皇后这点,也不能让贺兰进明这小子得了便宜去。三心两意之人,更不能做皇帝。”
“可是当皇帝的,后宫三千佳丽,又有哪个不是三心两意的。”芳绮有我撑腰,再加上这段日子和慕子混得熟了,竟是一句也不相让。
慕子说不过她,终究只叹了句,“我若当了皇帝,便只宠爱月月一个女人。”
他孩子气的话,惹得芳绮和我都扑哧地笑出了声。
很快就到了揭示对于晋国来说,或许是最重要的一次神喻的日子。所以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夜幕刚刚降临,许多文武大臣就已经候在汰液池旁,而他们自动地分站两处,从各自支持的人数和朝中地位来说,可谓实力相当。只是两位主角,贺兰赤心与贺兰进明却都不见踪影,相信他们都在忙着给自己布置有利的形势,而晋宫马上就要沦为战场。
苑中惊起一片寒鸦。
肃杀之气已经渐渐地弥漫,我向李平打听,城外是否真的有沙陀人?李平说确实是有,不过不是传闻中的十万,而是从沙陀挑选出来的精兵良将,恐怕一旦贺兰进明出了什么事,他们便会一涌而入,制造混乱,搭救贺兰进明。
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贺兰进明对抗沙陀人六年,到最后来帮助他的,也是他们。
但我知道贺兰赤心不会做以待毙,他也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他一定会赢,那么他就有赢的把握。
可是,如果神喻已经是贺兰进明想要的内容,贺兰赤心若想赢的话,必然是血雨腥风。
好冷啊——
我和慕子悄悄地回到未央宫,远远地遇到了福柔帝姬。这段日子,皇城里发生了许多事,人人自危。面对着转瞬间就会变的天,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反而女人们之间少了是非,都静待神喻的结果。她看起来越发的漂亮了,却依旧沉郁,两人相互见了礼,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有没有见过夏笙,为什么每次去信,哥哥都说找不到他呢?”
“皇后,我没有见过他。”
“哦。也是,他是不可能在皇宫中的,如果他在,定会马上来救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继而却又笑道:“寂月,如果皇上输了,我们人人都可能被处死,但你却有可能成为皇后,本宫知道,你将这两个男人都搞得神魂癫倒,无论他们谁当皇帝,都会对你很好的。”
她说完,也不等我再说什么,就离开未央宫往汰液池对岸而去。
“她心里始终有别的男子,就算皇上和安平王都喜欢她,她也不一定喜欢他们。这个女子太过于高傲了。”
“呵,幼皇叔,你虽然年龄小,倒已经有了识人之明。”
“那是。”
这时候众人的视线都在对岸,反而这里清静得很,给我和慕子的稳密行动提供了良好的机会。经过了一日的沉淀,我已经重新运算了这里的九宫格,这次两人只跳了一次,就觉得脚下略微松动,果然那个洞口就暴露了出来,两人往前一跨,洞口便又重新关闭。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好在这其实是个长长的甬道,两边还有松油灯。
洞里冷极了,我和慕子都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膀子,瑟瑟发抖。
“这里面还会有别的机关吗?听说有些古墓中布满机关,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我大略地看了下,摇摇头道:“不会再有什么机关。”
果然再往里面走,并没有什么机关。只是到了中间,反而越发拥挤似的,能够使人通过的道路窄到需要侧身而行。慕子双手攀在面前的圆形大石上,“难道这个洞里就只会放置一颗大石头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眼睛微微地撑圆,“难道竟是——”
这时我已经找到了上这块石头的梯子,两人连忙爬了上去,只见是个圆型的石台,四周微微往下凹着。
除此之外,基本没有任何东西。
慕子茫然道:“这个圆台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没事跑这儿练身体?”
我站起来仔细地观察着,看到向南的方向有根凹凸不平的柱子伸了出去,我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此时便在千年神龟的背上。”
慕子大吃一惊,“什么?”
我笑着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别装傻了!你即能带我来这里,必是早就猜到一二了。你看脚下。”
慕子有点哂哂的,低头向脚下看去,只见仿佛是写着几个大字。
两人一一地认过来,便是“真命天子由天定,含珠降生是真龙。”
慕子看后大为奇怪,“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顿时茫然。贺兰赤心含珠降世的事我曾经听安平王贺兰进明讲过,就是因为这件事,虽然是双胞胎,却从降生的那刻起,便注定两人的命运不同。所以,这“真命天子由天定,含珠降生是真龙”分明就是说,天定的真命天子是贺兰赤心,而非贺兰进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