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镇定了下,叫芳绮过来,“你去西厢好好的看着幼皇叔,一旦他要离开西厢,你便赶快来告诉本宫。”
“是。”
这日便有些忐忑不安的,直到中午时分,却又分别收到贺兰赤心特意让御厨房做的萝卜糕和贺兰进明从安平王府送来的特色桂花糕。当这两样东西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两人的身影却不断地在眼前交替着,却令我更加心烦意乱,蓦地将它们全部都拨到地上去,顿时哗啦一阵碎响。
正巧得贺兰进明进来,见此状便如当时在闽宣王的踱月轩内时,蹲下身慢慢地将我扔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
“这是吃的,都脏了还捡它干什么?”
“我只是对这萝卜糕很有兴趣,这是皇上送来的吧?”
见他仿佛醋意上涌似的,我的火气竟没有先前那样大了,“是又如何?”
贺兰进明唉声叹气地坐在我的旁边,“他竟还记得你喜欢吃萝卜糕,看来对你余情袅袅,不知道会不会打动我们的内亲王大纳言呢?”
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现在这样的日子,你不是该忙自己的事吗?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就算我承了他的情又如何,反正你已经是有王妃的人了,即便是做了皇上,也只会有更多的女人,我又算什么?你若真的对我有情,现在便休了燕琥,说不定我倒会相信自己没有瞎了眼,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心情不好,这时仗着他的宠腻,竟是无理取闹起来。
“你——诶,寂月,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的心就是水晶冻子做的,一碰就碎了。我即知道你恨我什么,却又偏偏做不到,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断了吗?”
听他如此说,我的泪水哗地便流了下来,背转身不理她,“断了就断了吧,反正也只是露水情缘,没有当真的名份,以后也是没有结果的。”
“寂月——”他从后面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脸上,“你又何必发这样大的脾气,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发脾气,可是这一次最是可爱美丽,也是最可原谅的一次。都怪我,没有向他一样冲到费阿拉救你,使你对我们的爱情失去信心,不能确定。”
他说的如此诚恳,我却越发地委屈了,不知道为什么。
他见我总是哭泣不止,又道:“之所以不能休去燕琥,是因为她毕竟还是燕国的公主,就算衍水已经死了,还有衍生,终归是有兄妹之情的。又是在这样静待神喻的关键时刻,真的不能够出任何意外。”
说到这里,他又道:“其实你现在是小萱皇后力保的大纳言,虽是以质子王来到晋宫,但其实与燕国之间,只有我们送质子去的道理,却没有他们送质子来的理由,所以没有将你当质子看,你是晋最尊贵的客人,而你现在的态度,也能够影响到整个时局,我想他现在忽然转变想法,对你如此好,大概是想你在这次的事情中静观其变,因为你插手便是小萱皇后插手,听说这个女子甚是了得,到时候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事情。”
原本是说着赌气的私人感情,如今却又扯到朝堂事上来。想来,反正我也是分辩不清,左右都是被利用,被欺负或者被忌惮,想来好没意思。
顿时也没有谈兴,只淡然道:“你放心,无论是皇上,还是你,都没有到了能够让我为这件事烦恼的地步。”
他好笑地望着地上的碎片,“是吗?”
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你去忙你的吧,难道你觉得皇上是好对付的吗?怎知能够轻易地赢他。我与你的事,来日方长,总有时间谈的。”
心里却凄凄然地想,现在谈确实也是早了,以贺兰赤心的个性,他若赢了,我与贺兰赤心之间的缘份也算是断了。
但若贺兰进明赢了,他已经有了燕琥——
所谓的爱情在各种理由和事实的冲击下,总是显得那样苍白。
“好吧,只要我知你心中有我,便是这件事过后再谈也好。”
贺兰进明说着,忽然盯盯地望着我道:“寂月,我爱你。”
我深吸了口气,微笑着道:“我也爱你。是真的。”
他微怔了下,目光却在我的逼视下忽然躲闪起来。我的心微微地酸了下,果然我与他之间已经横了太多的东西,权力,江山,还有燕琥。
他轻轻地吻了下我的额头,同时也隐去了脸上的尴尬,然后才道:“无论如何,请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直到深夜,芳绮方才回来禀道,慕子整日都呆在房间里,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听照顾他的丫头讲,他一直呆坐着,仿佛是遇到了重大的难题。小小的人儿,让人看着心疼,小小年龄便要承担起如此多的,本不该他承担的东西。
是啊,是啊。
我让芳绮去睡,自己却睡不着,依旧不放心慕子。他虽然是幼皇叔,但毕竟才十一岁,他到底要怎样帮助贺兰赤心呢。而且,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认定我是爱着贺兰赤心的。或许,孩子就是孩子,他情窦未开,天真未泯,把大人们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没办法,只好披衣起来,还是去门口看着他吧。
或许我出来的是真及时,尚未拐去西厢,就见一个人影正在月色下往宁苑而去,身形看着就是慕子。连忙跟了上去,已经二更,害怕吓着别人,因此没有喊叫。他目标很明确地往未央宫而去,我心里疑惑,未央宫是当今的皇后福柔帝姬所居之处,汰液池大部分都在未央宫内,三面环墙,一面对水。
如今众僧做法,却是刻意避开了未央宫,在汰液池的另一面进行。不过前两日听说福柔帝姬还是不堪其挠,暂时搬到了未央宫离汰液池最远的清欣阁内暂住。虽然是在汰液池的另一面进行做法,但这面也无法避免地人来人往,因此守卫顿时放得宽松,只要是皇室之人,只可不问情由进入一探。
我和慕子都进入的很顺利。
两人一前一后再往里面走了一段,慕子便忽然俯低身,往前看着。我也隐在黑暗里,这样过了片刻,他猫着腰继续前行,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跟踪着谁。我顿感好奇,也紧赶几步追上他,快到他近前时,终于被他发觉,紧张的扭过身来,我连忙嘘了声,“是我。”
他一把将我扯到他的身边,“笨女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着你来的,阻止你做傻事。”
“你才傻。”
两人斗嘴了几句,这才又看向前面,只见那里正有顶小轿停着。轿身是黑色的,连抬轿之人也都穿着暗色的衣裳,但是能够进入此园,必定也是皇室中人。于是问慕子,“是谁?”
慕子无奈地叹了声,“你即来了,便自己看吧。不过我们要事先说好,无论轿中人是谁,你都不许叫出声来。你若想帮皇上,今夜可是最后一次,若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明日便是经历血雨腥风,两边激战,他依旧不能够占多少胜算。安平王准备数年,听说沙陀人的兵便在太原府十里之外,皇上一直力主击退沙陀人,而能够引来他们的,便只有安平王。这几年他由外至内的经营,实在不容小看。”
我悄声道:“幼皇叔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也不容小看。”
他不屑地丢给我一个大白眼,“目光短浅的女人!”
就在这时候,小轿那里终于有了动静,想来是这样等待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轿中人觉得安全了,这才走出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从轿中走出的两人竟然是贺兰进明和温僖贵妃!
我心里猛地一震,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我实在不能够理解。难道以贺兰进明的性格,竟然允许自己的王妃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嫁给了皇上。他现在,已经原谅好了吗?
又或者,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
想到他在朝堂上发现温僖贵妃原是自己的王妃夏姬的那一刻,愤而指着我,使贺兰赤心最终将我赐给他为侍妾的一幕,仿佛才是昨天的事。
我原本以为,他们这生都不会在一起,没想到——
我眼中立刻含了泪,痛声道:“幼皇叔,他们到底,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子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将唇对到我的耳边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且等以后再研究,还有更好玩儿的,如果你想看的话,就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哽咽地点点头,慕子方才松开手,这时候静静地看着我,“你竟会为他而流泪,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难道你对他的感情竟然也是真的——”
这次轮到慕子茫然,或许在他的心目中,我不该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定是不承认外界的传说,只觉得我肯定是坚定地爱着贺兰赤心。我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我确实没有想到在见到贺兰进明与温僖贵妃还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竟然会如此的痛。我想起今日白天我对贺兰进明所说的,“我也爱你。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