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记住了便好。还有件事本王想告诉你,那就是,其实你的建议不错,虽然永淳比我大八九岁,但本王真的很喜欢她,说不定将来真的会纳她为王妃呢!到时候你还得唤她一声幼皇婶。虽然这件事暂时没有变成事实,但是以防她在你面前塌了身份连累本王,从此以后你若见了她,切不能使她给你施礼请安。”
“是,锦瑟记住了。”
……锦瑟走了。
心里竟是隐隐的快意,她为了自己,竟将三年的姐妹之情弃之不顾,用计害我。虽然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但她现在便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我下手,将来面临更大的诱惑和利害关系的时候,她恐怕也不肯顾及我们之间半分情谊。
如此走了,倒好。
只是,慕子自锦瑟走了之后,便静静地看着我。
想着他之前说的那句话,“虽然永淳比我大八九岁,但本王很是喜欢她,说不定将来真的会纳她为王妃呢!”就觉得面红耳赤,伸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下,像小时候那样轻斥道:“小鬼头你在看什么?不要以为你装得像大人,便真的是大人了。有些话是不能够随便说的,你是小孩子自然不顾及什么,可是我……”
他天真的眸中,泛上丝调皮的笑意,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塞给我,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疑惑地打开纸包,看到里面包着的是蜜制千层酥。当年,我还是溯妃的时候,最喜欢这种千层酥的清甜芳香和表皮的酥脆,也常常带给慕子吃,没想到,慕子至今还记着。
心里暖烘烘的,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很温和,很美丽。
十二上旬。
青玄被晋为贵人,赐住永福宫鸾翔居。
当日落了点薄雪,今冬的第一场雪,宫里也是稍做庆祝,同时内务府要给各宫备冬衣及加暖炉,一时间倒很是忙碌,也有点热闹的景象。
中午时青玄便派人往栖嫣阁送了些冬食点心,椒盐咸酥饼、油栗蓉、核桃枣泥糕、萨其玛和江米条等,每样都很精致惹人眼馋。
栖嫣阁众人都兴头头地坐在大桌子前,将点心拣了来吃,一边夸赞青玄念旧恩,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像锦瑟,自从封了美人,便将眼睛长在头顶上,从来也不知拿好东西来敷衍姐妹们。
又有人不屑于锦瑟封了美人便如此高傲,青玄现在是贵人,比锦瑟还是高了一阶,正好可以煞煞锦瑟的威风。众人边吃边聊,别提多高兴了。
又有人唤我也来吃。
刚要走过去,便有人道:“人家是华美人的好姐妹,在等待华美人送更好的来呢!哪能看得上咱这些点心!”
我停在原地,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又有太监送来一套冬衣,却正是锦瑟差人来送给我的。还附有一封简短的书信。
信中说的是,此套冬衣是她亲手缝制,只是身份低微,吃穿用度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富足,所以并不是最好的棉和绸,希望我不会介意。
凭心而论,这套衣裳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甚至是缝制的精细,都已经是上品。我默默地将棉衣抓在手中,心中情绪复杂。
毕竟我们是三年的姐妹之情,况我就算再还她多少,也无法报答她的恩德。当年仓库内发生的那一幕,还那么清晰的在眼前。如不是她的沉默,我这时又哪有脸回到晋宫里来呢?因为再也无颜面对我曾经的挚爱贺兰赤心。
想到这里,便对那太监道:“替永淳向华美人道声谢谢。”
……几乎是与此同时,也得到了宣王离晋宫回国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想到了福柔帝姬。
往事历历,从与宣王认识的第一日起,他便因为我的连累而卷入莫名的漩涡里。如不是他,我的命运将发生怎样的转折实不可料,三年来在踱月轩安静的生活学习,竟是自有记忆起,最平静的生活。当然,也有寂寞和夜深人静时的愤怨,但这都不能掩盖三年来,我其实生活的很好的事实。
宣王,谢谢。一路走好。
我想,无论如何,做为报答,我都应该尽力而为地对福柔帝姬好。
又有太监拿着封信匆匆地走过来递给我,“永淳姑娘,您的信。”
将信接过来打开,原来是宣王临走时所书。信内再次叮嘱要我想办法照顾福柔帝姬的事情,又说三年的认真学习我定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又说现在派在青玄门下的太监胡寅,人称小寅子是可信任的人,有信可托他转交。希望我能够继续将福柔帝姬的事,更详细地隔一段时间便告诉他。
让我微感忐忑的最后一句话,“等到时机一到,不管真相能不能够大白,定要让贺兰赤心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的时机一到,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机?
当晚,便接到锦瑟的邀请,让我去她的寒蝉暖阁坐坐。
在小宫婢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延禧宫。
这里是曾经我住过的地方啊,在踏入宫院的刹那,我心中像是忽然掀起了翻天大浪,喉咙里时时有哽咽的感觉,害怕被小宫婢发现异样之处,因此只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使表面看起来如常般。
经过九曲长廊时,便想到曾经与贺兰赤心在廊下吹笛跳舞;
经过翠烟笼的时候,便想到笼中竹屋里清凉无比,夏日炎炎之时,桌上放置着花瓶和竹席,他命人将奏折般到翠烟笼来,他批阅奏折,我便在窗前看书或者做绣品;
转目又见那一片被白雪掩埋的花圃,曾经我和他一起在那里种了种名为双生的花,其实是并蒂莲的一种,听说这种花生生世世,并蒂而生,他当时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但愿我们像这莲生并蒂,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幕幕,一幕幕,言犹在耳,人事全非……
如今,他又在谁的耳边去呢喃这诱人的山盟海誓?终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泪……
尚没有看到并蒂莲花开,我们便已劳燕分飞。
寒蝉暖阁位于延禧宫南端,离中宫主位温僖贵妃的寝宫比较远。
但是如果按照正常的行路还是要经过她的门前的。
害怕遇到温僖贵妃,亦或是害怕遇到贺兰赤心,这时候便不顾小婢的疑惑,给她指了条捷径,“走这条路吧,比较近而且很平坦,虽然幽静了些,但很安全。”
小婢大概也觉得经过主宫时必要经过太监的盘问,因此便听从了我的意见,至寒蝉暖阁时,锦瑟早已经将暖阁周围的灯都点亮,房间里备下了一桌好酒好菜。
暖炉上更烹着茶,茶里大概是放了决明子和大枣,飘出淡淡的清甜香味。
她的头发只是轻轻地拢在后面,并没有如何郑重打扮,素面朝天,在灯光下倒给人别样的亲切感。
两个目光对视间,我便要给她行礼,她连忙扶住了我,将奴婢们都打发了出去,这才笑说:“我可不敢忘了幼皇叔的训斥,怎能让你给我行礼。况且,今日没有外人,你我姐妹二人相处三年,但自从在闽宣王府的踱月轩内出去后,便少有机会这样相聚的,虽未见分离,却也得好好地叙叙旧。”
说着便将我扶坐在于椅上,“无论你是寂月,还是永淳,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锦瑟——”
“你不必感到诧异,你我之间有心结,早该解开。”
她弯腰低首,要脱去我的鞋子……
我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她,“锦瑟,你要干什么?不可——”
“便让我替你脱吧!记得我们在踱月轩的时候,那年冬日,两人的脚便冷得像石头,便干脆脱了鞋子将脚伸到暖炉前去烤,一边还要将平日里没吃完的点心拿了出来,在炉上重新烘烤,那‘醇香’的味道我到现在也忘不了……”
“……且让我们,重温下当时的快乐吧……”
她硬是替我脱了鞋子,又将一只暖炉拉到身边来。
她将自己的鞋子也三下两下地脱了,这才抬眸看了我一眼,露出明媚的笑容,“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我终是露出笑容,“锦瑟,谢谢你还记得那些往事。”
“不,如果不说清楚,你又怎么会原谅我呢?我希望能够解去我们之间的心结,而不是由生死相依的姐妹变成如今这样冷冷淡淡,最后定是渐行渐远,要成为陌生人了!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她倒了杯酒递到我的手中,“来,我们姐妹二人喝一杯!”
我将酒杯放回桌了,“锦瑟,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喝酒。”
我害怕我喝醉了,会醉后吐真言,将一些本来成为永远的秘密的事,说了出来,给我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锦瑟见状,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露出悲伤之色,“永淳,你对我如此防备,想来有许多事是瞒不了你的。既然如此,便不如让我说个清楚吧。”
“锦瑟,那已是过去的事了,没有必要再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