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以前,是朕太对不住你了,以后,朕会好好的待你,其实朕一直都还是爱着,没有忘记你,只是气你竟然与安平王——”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我与贺兰赤心的误会就这样轻松化解,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化解,彼此心里的心结都依旧深重。然而还是能够暂时压制住这些,维持相对良好的关系。于他,则是给我一个机会,无论这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于我,却是因为慕子,如果慕子能够自由,我这样身心俱伤体无完肤的女子,为其牺牲一点又算什么呢?
隔日,贺兰赤心就赏来了许多的金银器具及各类玩物,我让芳绮将它们淡淡地洒满在榻上,像欣赏美景般欣赏着他们,暗想,有了这些东西,是否能够铺平慕子的自由之路?
芳绮道:“主子,皇上总算开了窍,懂得珍惜眼前人了。”
我捡了两支精美的钗放在芳绮的手上,“这两支钗你拿去用吧。对了,有空让你的叔叔邓仁泽来趟这里,本宫有些话要跟他说。”
芳绮接了钗很是开心,笑道:“是。”
因为贺兰赤心对我态度的转变,宁苑顿时宾客迎门。首先来的就是皇后——福柔帝姬。还带了一套金银龙凤碗,说这本是她从闽国嫁过来的陪嫁之物之一,没事时拿出来把玩,如今是看在了内亲王的金面,才肯送过来。
我自然不愿夺人所好,但她又执意要留下,又道:“特别是这金碗银筷,作用可大,内亲王若以此取食,包管会验出食物是否安全。如今内亲王如此状况,不知多少人想跟内亲王过不去呢,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这样一说,我反而不再推辞了,这等精美的东西,又有谁不爱呢?也只好夺她一夺了。
福柔帝姬又道:“听说,夏笙就要进宫了,不知你与她会不会旧情复燃。”
我笑道:“我与他之间哪有什么旧情,反而是皇后,母仪天下,才更要顾及些才对。”
福柔帝姬不经意地道:“本宫倒艳羡宫外的生活,倘若他真的愿意,我就跟他私奔又如何?你在宫里少个敌人不是正好吗?”
也就是福柔帝姬,说话时敢于如此无所顾及,有闽宣王撑腰,贺兰赤心即便不爱她,却不能够拿她怎样。
好在,她依旧想与他私奔,而且此举明显还是没有放弃想让我帮她一把的想法。
敌友只在一线。
我心中也有些矛盾,其实内心里我还是很佩服她的,虽然夏笙还没有出现,她却已经决定了自己以后该走的路,这种勇敢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的。
想到这里,我道:“若他真的想带你走,你就走吧。”
她微微地怔了怔,终是轻轻一笑,“好,谢谢。”
其次是青玄和锦瑟。
锦瑟还是如从前一样,笑嘻嘻的,说是得知此事后,喜极而泣,寂月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却又忧心忡忡地道:“寂月,这次不许你再任性了。我们进入这宫门,是再出不去了,何必与那个唯一能够救自己的人做对呢?”
我点点头笑着,见她端茶伸手时,露出的胳膊上的皮肤依旧狰狞,心中亦是愧疚。而青玄虽然对我有礼,却不似从前那般亲热。
锦瑟见状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知玄美人为何如此看着我?好久不见,我们之间可是生分了许多。”
她漠然道:“是啊,如今你是有地位的人,却又重获圣宠,将来你若要嫁给皇上,那必也是惊天动地,举国欢庆。想到云嫔就那样凄凉的走了,我心中亦是凄凉。”
所谓唇亡齿寒,没想到云嫔的死,竟是影响到了她。
“云嫔死而灵魂不息,菊梦馆常有怪异之事,永福宫内人人不宁。之前想请皇后安排,为永福宫做场法事,皇后却并不是迷信之人,拒绝了。此事又断断不能向皇上提起,如今整夜的难以入眠,怕我将来的结局比之云嫔更要凄惨。”
我倒是微感诧异,云嫔已死,谁又会拿她的菊梦馆兴风做浪呢?
这样做又针对着谁。
心中有所紧觉,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与云嫔曾有主仆之宜,本宫也想找时间拜祭于她,到时候如是她真的灵魂不息,再做法事也不迟。”
“如此,甚好。”
青玄站起身来,“如今内亲王身居高位,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不要与青玄为难。”
她定是以为我会计较当初因为晋河拜祭之事,而被她打回素景轩的情景。而其实我并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
我不能忘记的是,那时贺兰赤心带给我的绝望与痛苦。
连续好几日,都这样往来不断,我感到一丝不耐。这日便干脆叮嘱芳绮说不见客,若有人来便告诉他们我身体不舒服。
至中午时,芳绮却又来回,说是陈妃娘娘求见。
我对于陈妃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关于汰液池千年神龟的故事,就是从她那里听来的。当时只以为是个传说而已,如今看来,当时她无意间讲起千年神龟的故事却说不定另有深意,只是我没有会过意而已。
当下便让芳绮把陈妃请进来。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容貌并不是最出众,但只看那淡色的细眉,泛着柔光的双眸,便觉得她是个极善良又多情的人。
因为听芳绮说我病了,连忙担忧地问:“身子好些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只是秋意渐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她这才笑着坐到我的身边,所是带了礼物,不过却不是之前如锦瑟他们所带的那样贵重,而只是两盆开得正艳的紫菊而已。这紫菊与别的菊种不同,不但开得极是蓬勃,而且散发出很浓郁的香味,却又沁人心脾,并不腻味。
我极是喜爱,让芳绮把紫菊摆到窗口的几子上去。
两人又聊了会儿,果然就聊到了千年神龟之事,陈妃道:“其实之前也是略有耳闻,只是不敢确定。不过细细想来,懂得利用千年神龟,可不就是一个弱女子独自难以力及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安平王竟有谋反之心。”
见我只是沉默不语,又道:“你不会怪我吧,虽然知道些事,却没有讲出来。当时都瞒得极紧,只怕是走露风声,便要出大事。而我一个小小的妃嫔,又怎么能承担得起呢?”
“不,只怪我过于愚钝,不能领会陈妃的好意。好在此时事过境迁,倒没有什么可怨恨的。这个结果很好。”
“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再聊了片刻,她便告辞了。
芳绮这时却忽然插进嘴来,“主子,千年神龟之事乃是皇家秘事,如果不是被次被主子您意外暴出来,还都是秘密呢,陈妃可不得了,她先前就已经知道了。又说想提醒您,这事也不能令人相信,当时主子被宗亲追杀的事,连主子都没得到消息,回晋宫后,人人惧着宗亲和皇上,知情的也都紧闭着嘴巴,一般人哪能知晓其中的事,就连主子您不也不知道吗,她却仿佛知晓其中的内情,陈妃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芳绮将我心里想得也都说了出来,却嗔道:“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妄自猜测起主子来,当心以后挨板子。”
芳绮见我并不是真心的生气,嘻嘻一笑,这事便也就过去了。
贺兰赤心自那日我们合解之后,倒是常来宁苑。看似感情如从前一样好,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就像镜子摔碎,即便是拼合在了一起,也无法真正的抹去曾经的伤痕。正是秋月高挂清朗夜,我们坐于宁苑的迎春廊下,焚香抚琴,就如几年前,我还是溯妃娘娘的时候一样,只是如今我并不在延禧宫,倒人是物非了,不,应该是,物也非从前的物,人也非从前的的人。
我们都不再是几年前单纯的我们了。或许几年前我们也并单纯,至少在我的心里,我们之间的爱情是很单纯的,我相信世间有真爱。
但是现在——
一曲终了,两人竟都是有些怅然。
——第二日,将邓仁泽叫到宁宛来,问询最重皇上去哪宫的时间比较多。他扳着指头算,最后说去温僖贵妃处只是两次而已,而且去了后呆得时间并不长,并不是夜宿那里。反而去青玄处比较多,不过青玄正在孕期中,所以也是夜不留宿。
邓仁泽道:“皇上最近一直都住在乾承宫。”
我顿时感到疑惑,既然如此,他身上的离魂香却是从何处而来。又问乾承宫内书房及寝宫都点得什么香。
邓仁泽很是奇怪我问的这些,但也老实回答,“一般都是龙涎香,而且皇上不喜欢香味浓郁,常常需要开窗换气。”
龙涎香我太熟悉,那本是他身上常有的味道。
但是那淡淡地兰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夜,我早早地在乾承宫外面的烟波院附近等待,夏笙也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