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几朵白云被落日映红,天空涂抹上一缕晚霞。
树影变了方向,人影叠嶂,这个傍晚也变得比以往更漫长。
看着原本的秘籍和画卷都变了样,柳毅心中泯灭了最后的希望。
“其实在密室被盗之后我就开始在想,秘籍会被藏在哪里。”
叱小瑜从树上跃下,轻盈地落在地上:“山庄的内外院守卫森严,想要将东西带出外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内院之中又到处都找不到秘籍和画卷的下落,那么贵重的东西在这湿润的山中也不可能随便放在室外。
后来我无意间听说,大庄主决定将内院书房里的一些文房和家具送去书院使用,于是就顺便检查了一下那些家具。却没想到,还真有了发现。”
他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柳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内院书房的家具搬去书院也应该是你的提议。你从一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让盗取东西的刘先生把秘籍和画卷用针卡在那台最大的书案下方。因为那台书案不仅沉重,还很贵重,也不会有人随便去将其翻过来查看。利用这种方法将盗取的秘籍运送到院外,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天衣无缝。”
柳毅这时也回过神来,看着地上毫无价值的那本古书和画卷,目光呆滞:“原来是你调了包。”
柳暮雪也突然醒悟,惊讶道:“原来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在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秘籍和画卷藏在书案下面。”
“嗯。”叱小瑜点点头:“真正的秘籍和画卷我已经放回了密室中,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话至此,众人又是一番惊讶与骚动。
原来柳毅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大家日思夜想翻遍了整个山庄想找出来的东西,在被盗的那晚就已经又被他放回了密室。
“不愧是痴捕头,哈哈哈哈……”
柳毅突然笑起来,一脸的悲壮。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庄。”柳青见状,忍不住解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那本秘籍上的武功真的练不了,要不是这次试剑大会请到了澄心大师,我也不敢拿出来给其他人看。”
他一边说着,脸上也是一脸悲戚:“至于庄主之位。自从我当上庄主以来,山庄就逐渐没落。这一切我也是看在眼中,却无能为力。我不惜背弃当年的组训,想将秘籍公布于众,希望式江湖豪杰一同能参破秘籍中的武功。
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外人,一直以来视你如弟,视云儿如亲儿子一般。我膝下无子,本就打算将庄主之位传给云儿。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以为我骗了你……”
柳青的年纪比柳毅还大,虽然贵为庄主,但这么多年的辛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番话说出来后,已经哽咽无声。
学堂内的秋离也忍不住叹息:“他说得没错。当年我们四人所创的武功虽然厉害,但都存在极大的缺陷。凡是修习之人,必受极大的反噬。所以我们经过商议之后,才决定不将那些武功传于后人。天下之事自有天道,世人只知我们的武功如何厉害,却不知其中凶险。唉……”
听到当年创下武功的秋离本人确定,柳毅又是一愣,到这时他才真正相信柳青的话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
他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语气平静下来:“是我错了。”
一边说着,他跪向柳青的方向,伏下身子朝柳青磕了个头:“这一切都怪我,还请庄主善待云儿,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青也叹息着:“云儿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自然不会怪罪他。还是那句话,我决定将庄主之位传给他。从明天开始,他就是山庄的少庄主。”
柳毅跪伏在地,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谢庄主。”
又朝柳青磕了个头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短匕:“如今大错已成,我只能以死谢罪!”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短匕就快速划过自己的咽喉,带起一抹鲜艳的血飞溅开来。
“不好!”众人惊呼。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又来得突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软倒在了地上。
“爹……”
柳暮云飞奔到门前,快速扶起柳毅。却发现他的咽喉已经被割破了一道狰狞的口子,殷红的血快速流淌而出。
柳毅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体抽搐着,靠在柳暮云的怀里,就那样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渗着血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笑。
很快眼中的光芒就逐渐淡去,没有了气息。
“毅弟,你怎么这么傻……”柳青也看着这个自己视如兄弟的人,已经泣不成声。
天色已经暗下来。
叱小瑜自从柳毅割喉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看过人群这边一眼。
学堂位于山庄的最外沿处,从这里可以看得很远,也可以看到庄内看不到的风景。
山与树,云与雾。一切都还是往常的样子。
叱小瑜突然在想,如果这山岭间没有太极山庄,没有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情愁乱绪,徒增悲伤?
陆酉为似乎习惯了叱小瑜动不动就看着远处发呆的行为,也静静站在一旁,沉默地望向远处的山间。
“喂。”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柳暮雪凑了过来,恨恨地瞪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你既然早就知道是毅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现在害得他死了。”
“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叱小瑜叹口气:“我那天故意晚一点过去,就是希望他能知道,我已经拆穿了他的计谋。可惜了,我没想到那一晚竟然起了雾。暮云公子他也没有懂我的意思。”
“这和云哥哥还有起雾有什么关系?”柳暮雪也不是真的怪罪叱小瑜,但自己熟识的人死去,还是忍不住伤心,继续恨着眼看向叱小瑜。
“我之前已经给暮云公子暗示过了,只可惜他太过相信柳毅。” 叱小瑜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柳暮雪不解,还要再问。
一旁的陆酉为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其实也怪他自己,那晚起雾,他故意独自进入房里告诉候、刘二人事情暴露,估计是想让他二人趁雾逃走。却在院里设下了埋伏,杀人灭口。之前我们提到过二庄主的嫌疑,柳公子却一直没有注意,那晚他被柳毅支开去通知大庄主,也没有任何怀疑。”
柳暮雪默默跟在后面不再说话,因为其实那天她也曾怀疑过柳毅。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夜幕之下,一群人陆续回到庄内。
归巢的鸟儿唱着歌,回家人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