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的客房不大,屋内的家具物品也基本都是统一的。
候、刘两位先生的屋子因为是两个人住,除了多一张竹榻,其他也都和别的房间一样。
柳暮云和欧阳德还有陆酉为三人当时是跟着一起查的房,此时一边看着这间小屋,一边回忆当时的情景。
这件屋子是叱小瑜住的,没有挪动过屋内的东西,现在比较起来,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他们房里好像要宽敞一些。”陆酉为摸着下巴的胡茬子,皱眉说道。
欧阳德开口道:“他们屋内的桌子是在靠窗的墙边,这样的确会显得屋内要宽敞一些。”
叱小瑜不置可否,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油灯。”柳暮云走到窗前,用手指了指窗边:“我记得他们屋内的油灯是放在这里的。”
“嗯。”叱小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边院子里所有房屋之中,只有那两位先生屋内的油灯是放在窗户边上的。”
柳暮雪一脸好奇:“难道那油灯之中还藏着什么玄机?”
叱小瑜笑了,伸手在空中随意挥了挥,示意众人看窗户。
几人这才注意到,在他挥手的时候,影子投射在窗户上,也跟着晃动起来。不仅是他,屋内其他人的影子也都印在了窗户上,清晰可见。
“我明白了。”柳暮雪扭头看了看屋内那盏放在木桌后方烛台上的油灯,一脸激动:“油灯如果放在窗边的话,影子就不会照在窗户上。”
她刚一说完,突然才意识到叱小瑜的用意,脸色瞬间骤变。
“不仅如此。”叱小瑜突然扭头看向澄心:“不知大师在下棋的时候,会不会因为看棋盘太久而双目疲乏?”
澄心和尚慢悠悠地点头:“一直盯着棋盘太久的话是会有一点,不过白日还好,夜晚更容易眼乏。”
“这就对了。”叱小瑜指着桌边烛台上的油灯:“之所以夜晚会更容易眼乏,是因为这油灯不比白天的日光。而且油灯烧一段时间,灯芯会焦。灯光会变弱,或者跳动不定。”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屋内那盏油灯虽然没过多久,但正如叱小瑜说的一样,由于灯芯的原因,灯光已经弱了很多,火光开始跳动起来。
“我们当时去候、刘二人的房间时,他们的油灯比这还弱,随时都会熄灭。”叱小瑜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他们在被二庄主请出房间时,油灯就是那样的。在那样的灯光之下,他二人怎么可能会对弈那么久?”
一旁的陆酉为瞪大了双眼,瓮声道:“除非他们原本就只有一个人在屋内,要模仿着两个人的声音对弈,根本就没有空去管油灯。”
欧阳德沉思了一下,补充道:“这也能说明为什么棋盘上的棋局没有保留下来,在那样的情况下,估计棋盘都看不清楚,更何况准确在棋盘上落子。所以我们进屋去的时候,看到的棋盘上是一片凌乱不堪。”
“是啊。我也特地看了一下,刘先生的脚,大小刚好和大庄主差不多。如果是他刻意踩在密室大庄主的脚印上,是很难被发现的。” 叱小瑜咧了咧嘴:“那候先生虽然干瘦,唯独两腮健壮鼓起,应该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锻炼才会那样。说不定他之前就是在江湖中专门以口技为生的。”
到了现在,大部分的疑问都已经解开。
虽然不敢相信,但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候、刘二人。
柳暮雪一脸震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手拽住叱小瑜的衣服,眼波流转,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难怪你让我们记屋里的东西,你怎么……怎么会想到这么多?”
叱小瑜以为她又要来抢花糕,急忙将油纸包藏在怀中。听了她的话之后才放松下来,淡淡一笑:“不想多一点,还怎么去抓犯人?”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柳暮云:“现在找出了偷盗的人,抓人就交给你们了。”
“事不宜迟。”柳暮云剑眉一竖,快速往门外走去:“我先去告知我爹。”
他匆匆离去,陆酉为也急忙起身,却发现叱小瑜还坐在长凳上没有动。
“我们不去?”陆酉为疑惑道。一旁的柳暮雪和欧阳德也好奇地看向他。
谁知叱小瑜却深深叹了口气:“唉,这个事情……还是先给他们一点时间吧。等我吃完这个……”
他一边说着,又拿出怀里包着的花糕吃了起来。
柳暮雪看得心急,嘟着嘴又要去抢:“你不是捕头吗,怎么找到了那……那两个贼人,还不赶快去抓?吃吃吃……整天都只知道吃。”
这次叱小瑜早有准备,没有被她抢走。闪到了一边,将剩下的两块花糕塞进了嘴里,一脸享受:“暮雪姑娘你这手艺果然一绝啊,入口即化,不仅不腻,还清甜幽香。那张家楼的糕点和这一比,一下就落了下乘。”
柳暮雪一听,脸蛋一下就红了,急忙转过身往外走:“我……我去告诉我爹抓到贼人了。”
“等一下。”叱小瑜下意识拽住她的手,只觉手中温软,又急忙松开。一时间也尴尬起来:“我们……再等一下过去。”
“你……”柳暮雪被他一抓,吓得整身子都抖了一下,一张脸埋得更低,脑袋里一团浆糊,缩在墙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欧阳德原本也打算去看看,见状干脆又坐了下来。
澄心和尚虽然眯着眼,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心若明镜,道了一声洪亮的佛号,也安然坐在凳上:“叱施主心思玲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等一等。”
至于具体是在等什么,或许只有叱小瑜才知道。
不过在见识了之前叱小瑜的一番推论之后,屋内的几人对于叱小瑜的办案能力又一次刮目相看。
叱小瑜吃完了花糕,又将油纸里的残渣全都倒进嘴里。慢悠悠喝了一杯茶,才终于起身。
“走吧,去看看。希望他们已经自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