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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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的天气让茶摊的气氛更加压抑。

陆酉为盘问过茶摊老板之后,目光转向了三个佩剑青年:“你们几个都是什么人,为什么只吃酒肉,是不是早就知道粥里有毒?”

三个青年对陆酉为的盘问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镇定,自报名讳之后,为首一名宋姓的青年回答了陆酉为的问题:“官爷问得奇怪,喝酒吃肉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难道不吃粥的,就一定是下毒之人?这恐怕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陆酉为冷笑:“正常?那你们刚才吃东西的时候,为什么一直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那宋姓青年愣了一下,目光与两位同伴对视一眼,然后三人突然笑了起来。

见陆酉为皱眉,宋姓青年急忙解释:“抱歉,刚才我们三人一直偷看这边,是想确认一件事。”说着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叱小瑜,抱了抱拳:“敢问阁下是不是叱捕头?”

叱小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那种悲伤情绪中脱离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三个青年得到肯定回答,眼睛都亮了,显得很兴奋,一同再次朝叱小瑜抱拳:“久闻‘痴捕头’大名,我们几人是从夔州专程过来的,想向叱捕头讨教轻功。”

叱小瑜也抱拳回礼,有些为难:“最近有伤在身,我的朋友也刚惨遭人毒手……”

三人顿时一脸遗憾,谁知叱小瑜却突然话锋一转:“这样吧,等我养好伤,处理了朋友的后事。七天之后,在清水城的张家楼再见。”

这就是答应了他们,宋姓青年三人差点欢呼出声,只是碍于当前的气氛。又看了看趴倒在桌上的欧阳文德,那宋姓青年若有所思:“这位难道是……”

“没错,就是我那个最好的朋友老欧,可惜现在死了。”叱小瑜打断他,又使了个眼色。那宋姓青年几人不是傻子,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微微点头不再说话,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难得的热闹。

这样一个小插曲,让陆酉为知道那三个青年下毒的可能性很低,不再过问他们,看向下一桌。

两个藏刀男人的年纪不小,一举一动都很沉稳果断。在陆酉为看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了过来,眼睛里依然保持着精明与警觉。

不等陆酉为问,两人就先各自说出了姓名,他们是城里的药商,负责运送药材,路过此地。竹篓里装的是药材,盖着皮布防雨。

两人的打扮也与他们说的身份符合,只是陆酉为还有一点想不通,瞪着眼睛开门见山:“你们既然是药商,为什么藏着刀?”

“这……”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叱小瑜:“既然叱捕头在这,我们也不必隐瞒,我俩其实以前也是江湖中人,现在年纪大了,退出江湖之后想要寻个安稳点的营生,就干了这一行。有些药材价值不菲,怕有人起歹,我们才会那么警觉。刀剑也用惯了,带着只为防身。”

那人一边说着,扭头示意了一下同伴,两人一起将竹篓打开。又将两匹马上的竹篓取下来一一打开,里面全是各种五花八门的药材,淡淡的药香弥漫开。

这次陆酉为还没说话,叱小瑜就先开了口:“要下雨了,你们赶紧赶路去吧。”

两人也不客气,很快收拾好东西,戴上斗笠,朝叱小瑜等人抱了个拳,骑着马离开。

陆酉为有点生气,原本是他在问案,却被叱小瑜突然插话,还放走了两个人。在他看来,那两个药商的嫌疑很大。虎口那么厚的老茧,得用多久的刀剑?他甚至怀疑,那两人现在也是江湖中人,而且没少杀人。就算粥里的毒不是他们下的,他也想要问问那两人其他的事情。

一共三桌人,现在已经排除了两桌,陆酉为看向了最后的那一胖一瘦。

平民百姓见了官,都难免有些胆怯,一胖一瘦有些紧张,吞吞吐吐说自己的家就在附近的村里,是去地里干活回来路过这里,肚子饿了就顺便吃了口粥,却没想到粥里有毒。

这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捂着肚子说疼,额头上渗着汗珠。

见二人疼得厉害,陆酉为不敢耽搁,既然这里三桌都洗脱了嫌疑,那就只剩最后的茶摊老板了。

茶摊老板依然跪在地上,看着陆酉为依次审问完三桌人,硕大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见陆酉为终于再次转向他,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酉为伸手猛一拍那老板的肩膀,老板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随后话音缓缓入耳:“现在我再问你,为什么要下毒害人?赶快把解药拿出来的话,我可以让你少受皮肉之苦。”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下毒。”老板像一只撅在地上的大狗熊,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他还不交代,陆酉为厉声:“都闹出人命了你还不老实交代。”

那老板慌张四顾,看到了三个江湖青年脸上的不忍,一胖一瘦低头哀嚎,趴在桌上死去的欧阳德,站在一旁沉默的叱小瑜。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路的另一边。在那里,出现了一个人。

须发皆白,体态单薄。粗布衫套在他的身上显得大了一号,手臂和双脚犹如两根套上了袖子的枯树枝。佝偻的背上扛着一个布袋,似乎很沉。整个人颤颤巍巍,每走一步就是一颤,生怕他一不小心会摔倒。

他的脚步很轻,走得很慢,低眉顺目,汗水顺着目光滴落脚下。

也不知道这老头在路上走了多久,陆酉为等人之前还没有发现他。但可以肯定,之前的对话这人应该听到了。

茶摊老板眼睛里挂着泪,看着这个老头慢慢走来。脸色猛然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那人,口中惊呼:“酒肉和米都是他拿来的,下毒的人是他!”

那老头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就见这边几双眼睛齐齐望向他。

“粥是他下的毒,是他毒死了人。”茶摊老板抹了口鼻涕,一惊一乍补充道。

老头好像现在才听懂,眼神呆滞,嘴边的白须微微抽动。突然他露出惊慌神色,扔下背上的布袋,转身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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