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天空中那轮圆月不知什么时候边缘处起了毛。一朵厚厚的云缓缓飘来，将其慢慢遮住。

屋顶上的两个人都站着没动，互相注视着对方。

“上次轻功输给了你，我很不服气，一直想找机会再来比过。今天正好。”于飞目光如炬，两只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道道精光。

叱小瑜的身影则是变得有些飘忽，仿佛一阵过来都会随时把他吹走一般：“我也一直想抓住你，今晚正好。”

风真的如同突如其来一般吹了起来，天上的月亮也变得越来越暗。

就在那片厚厚的云层完全将月亮遮住才刹那，整个天地间突然一暗。

等到月光再次出现时，屋顶上的两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上次是在山里，这次则是在城里。

依旧是于飞在前，叱小瑜在后面追。

两人踏过屋顶的瓦片时，在这宁静的夜里几乎听不到声音。就算有声音，也已经融入了周围的风声里。

刚开始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到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团映照在月亮下的影子。

影子越过屋檐，飞过瓦片，爬上了高墙。

落到假山上，落到旗杆上，落到晾晒在窗外的衣服上。

打更的老汉沿着街道一路走一路打着更，深夜天寒，免不了喝上几口烧酒暖身。

就在他沿着以往的路线来到街中心的十字拐角处时，突然就吹来了一股怪风。

这风不但没有从他身边吹过去，竟然还围绕着他转起了圈儿来。而且越转越猛、越转越快，就连地上掉落的枯叶都跟着一起转了起来。

老汉忍不住扯了扯脖颈处的衣衫，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更奇怪的是他走到哪，那股风就跟到哪，周围那几片落叶也一直围绕着自己打着旋儿。再看周围的其他地方，那枯黄的叶子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呢，一丝风都没有。

老汉越走心中越是发虚，感觉自己怕是遇到了脏东西。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两团模糊的黑色的东西在飞快地围绕着自己转。

他想要走近一些去看仔细点，却发现不管怎么走，那黑色东西始终都在自己周围三尺处盘旋。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眼前一花，两个人就那样一左一右，直直地站在了他的身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上一刻还什么都没有，下一刻就站在了那里。

老汉下巴抽了抽，扭过头想要去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就发觉这两人是身影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再次以相反的方向绕着自己转起了圈来。就像是两个小孩在玩抓人游戏，一个逃，一个追。

只是这两个的速度实在太快，到最后又看不见了人影。只剩下地上的两团黑影和周围“呼呼”刮着的冷风。

老汉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手里的锣也“哐当”一声砸在石板路上。

随着锣声响起，那两股怪风也消散开来，互相追逐着，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停……”

在城内某处屋顶上，于飞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他的人影出现在了上面。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是运用内力过度引起的。他一边喘气，一边朝后面挥着手：“先停一下，我们这样的比法一时间也分不出个高下来。难道又要等到内力耗尽？”

屋顶的另一边，叱小瑜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他的神色如常，静静看着于飞：“就算是比内力，你也比不过我。”

“唉，我已经说过了，除了凤脂香和轻功以外，我还有很多凭仗。”于飞叹了口气：“不信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让你抓，你也抓不住我。”

他话音刚落，叱小瑜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只是被抓住的于飞突然变了样子。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然犹如一团烟雾般，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叱小瑜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明明刚才都已经抓住了他，为什么下一刻就又不见了？

“你看吧，我都说过了。”于飞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随即他的身影也在那边出现，眼中带着一丝得意：“你可别忘了，我是出自巾门的。而巾门之中，要论幻术的话，除了那个死去的老门主，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上次我是真想和你比轻功，所以才没有使用幻术，这次就不同了。”

他一边说着，叱小瑜又再一次抓住了他。但是情形也像上一次一样，他的身影犹如梦幻泡影一般，再次消散在了空中。

“我们还是来比别的吧。”

于飞的声音和身形再一次出现在屋顶另一个地方，接着道：“还是之前说的，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你那两个刀客的身份。要是你输了，就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

连续两次失败，叱小瑜知道再多尝试也是徒劳，于是看向于飞：“你要比什么？”

于飞终于笑起来，像是垂钓已久的老翁终于得偿所愿，守得鱼儿上钩：“最近夔州刚到了一批官锭，从明天开始的五天时间里，我会去盗走那批银子。而你负责守住那批银子不让我盗走，或者在我盗走之后将其找回。以五天为时限，最终银锭被盗算我赢。没有被盗，或者是被你找回去了，算你赢。”

“打官银的主意，可是死罪。”叱小瑜沉声道。

于飞淡然道：“那批银子我是不会要的，就算被我盗走了。等到时限一过，你认输后我也会将其归还的。”

“我怎么觉得自己很吃亏。”叱小瑜神色有些古怪：“我输了就要帮你做一件事，任何事情只要你想，我就得帮你做。而你输了只需要告诉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息。”

“那你想怎么样？”于飞似乎也觉得这个条件似乎有些不公平。

“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带回巾门。”

“不行。”于飞直接拒绝，随后想了想：“这样吧，如果我输了，倒是可以将凤脂香还有秘术古籍归还给巾门。”

“还有告诉我那两个刀客的身份。”叱小瑜补充道。

“可以。”于飞眯起眼睛，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似乎对于这场比试，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抬头望了望东边：“天已经亮了。”

随后整个人再次消散在了空中，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出现。

叱小瑜也望了一眼已经鱼肚白的东方，随后脸一沉，快速朝着李大人的府邸飞去。

李大人昨晚连夜审批案件，当叱小瑜来到他书房的时候，他还没睡下。见叱小瑜前来，正要询问他什么事，就见叱小瑜一边快速冲进屋来，一边大喊道：“大人快派人去银库，于飞要对官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