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小瑜在清水城人们的眼中是个怪人。
几乎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吃,在大街上吃,在牌楼的坊梁上吃,在县衙高高的红墙上吃。
当然他并不只会吃,他还一边吃一边查案。
曾有个跟着叱小瑜一起办过案的衙差,私下里跟他的朋友说,叱捕头是他见过办案最快的人,刚到案发现场就见他拿出半只烤鸭开始吃,结果一只鸭腿还没吃完,案子就查完了。等到半只鸭子都变成碎骨头,案犯已经抓回衙门了。
不仅是快,而且绝。就连过去几年呈上去的疑案、悬案也被他破解了不少。后来甚至一些人专程花银子请他帮忙,调查一些事情。
这个痴迷于吃,痴迷于查案的捕头,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痴捕头”。
自从叱小瑜在清水城衙门做捕头以来,他就背着一柄用麻布包裹着的剑。没有人见过剑的真正模样,也没人见过他使用这柄剑。身为一个捕头,在每次遇到危险时,他总是第一个逃走。
论逃跑的轻功,叱小瑜曾经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最开始是因为有江湖人士在清水城见到叱小瑜使用轻功,就有心比试一番。叱小瑜从来不和人比试,但那人投其所好,以银两和张家楼的酒宴为赌注,于是就比吧。
比试的结果是那人连输三场,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叱小瑜。
初入江湖的年轻人都好胜,那人不服气,问了叱小瑜的名号,悻悻而去。
很快就有人再来挑战,来的人越来越厉害,赌注也越来越高。如此一个月过去之后,奇怪的是,叱小瑜竟然一场都没输过。
这时那些江湖人士才渐渐明白,这个小城里的年轻小捕头,竟然是个身怀绝世轻功的高人。
就这样,“痴捕头”的名号也在江湖中逐渐传开,有一段时间甚至成为了江湖年轻一辈验证自身轻功的标准,一些江湖名流也来凑热闹。只是如今过去了这么久,“痴捕头”依然是未尝一败。
对于这个嗜吃如命,轻功了得,遇事就逃的怪捕头。城里的人们每次提到他,却很意外的都是一边倒的称赞和好评。
甚至有人说,他是星君降世,这世上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他之所以遇到危险就逃跑,那是因为心怀慈悲,不想伤人而已。
看到他背后那柄剑没有?他只是没遇到该让他出手的人。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样传奇一般的“痴捕头”竟然突然就辞去了衙门的差事。
原因是三天前,在清水城北边城外的五里亭处,发生了一起重大命案。
死的不是别人,都是衙门里的人。两位捕头和六个衙差,还有县令老爷,马大人。
一共九条人命,占了清水城衙门的一大半,叱小瑜是唯一活下来的捕头,但也受了很重的伤。
除了叱小瑜,没有人知道那天在五里亭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云压顶。
当叱小瑜正准备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张家楼吃东西时,一个人站在了他面前。
“在下陆酉为,奉监司李大人之命来调查‘五里亭’案。我想知道,那天在五里亭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马县令他们。”陆酉为一身差服,身材魁梧,挡在叱小瑜面前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叱小瑜摇摇头,低头继续往前走。
陆酉为眉头一皱,紧跟在后:“五里亭案中九具尸体上都只有咽喉处一个伤口,刃宽一寸半,入喉一寸半。不多不少,正好切断咽喉。九个伤口,没有丝毫偏差,应该都是被同一柄剑所杀。”
他一边说着,目光扫向叱小瑜背后那柄剑:“五里亭的四根亭柱也被削断,可见这柄剑极其锋利世所罕见,只要找到了剑,那就可以算是找到了凶手。听说叱捕头一直随身带着一柄剑,我想借来看看。”
叱小瑜扭头看他,眼中无神:“案发那天我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剑不是我的,不能给你看。另外我已经不是捕头了,别再叫我叱捕头。”
“是什么剑看都不能看?”陆酉为冷笑:“难道你是怕暴露,你其实就是凶手,那柄剑就是凶器?”
叱小瑜不被激将,调头就走。没走两步,又被人挡住去路。
这人风度翩翩,犹如乘风而来,无声无息就出现在面前。抱拳拱手:“在下欧阳德,想与叱捕头切磋一下剑术。”
叱小瑜还没开口,陆酉为就惊叹一声:“原来是欧阳公子,久闻大名。早就听说欧阳公子武功不凡,文武双全,当今武林青年才俊无出其右,更是一位真正的君子,让人钦佩。”
叱小瑜也听闻过欧阳德的大名,曾经有江湖闲士统计过,自欧阳德出现在江湖以来,为人所知的比武就不下百场。就像叱小瑜和人比试轻功一样,叱小瑜没有输过,欧阳德也同样没有输过。
不同的是,叱小瑜都是别人找他比试轻功,欧阳德却是主动找的别人比武。和叱小瑜比试轻功的都是年轻一辈,多是无名之辈。欧阳德找的则都是在江湖有一定名气的,武功颇高的人。
欧阳德与人比武,从不伤人。唯一的一次意外,是与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比武。
那个门派传承百年,在江湖上也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比武没有公开,也没有人旁观。比武的结果,那个门派对外称是平局。但有人传出说,那天那位掌门受了伤,其实是欧阳德胜了。
那位掌门的武功在整个江湖武林都是排得上号的,自那次之后,欧阳德的名字就传开了,可谓一战成名。甚至有人说,除开屈指可数的几位泰斗和退出江湖的老怪物,欧阳德的武功已经代表了目前江湖武林的顶端水平。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夸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现在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竟然找自己比剑?
叱小瑜苦笑,急忙拒绝:“抱歉了欧阳公子,我不会剑术。切磋轻功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伤在身,恕难奉陪。”
“嗯。”谁知欧阳德点点头:“等你痊愈之后,我们再切磋剑术。”
叱小瑜这才知道,今天是遇上麻烦了。
这两个为剑而来的人,明显是不想轻易放弃。
趁着两人不注意,他快速跃上街边的屋顶,使出了他平时最擅长的逃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