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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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旺旺是灰的,想着,找点她的信息。买家信用不多,点开,赫然罗列着甘菊眼霜、不锈钢眉毛夹、带打底衫的连衣裙、高腰线的宫廷式连身裙、波希米亚碎花裙、水晶发箍、飞利浦脱毛器、银杏BB霜、鱼胶原蛋白、玫瑰花茶、南瓜连体裤、ob棉条、菱格纹羊毛外套、按摩的洗脚盆、雪地靴……的购物记录。浏览的过程中,不由产生那些东西和她联系在一起的联想,折射出女孩冰山一角一般的生活气息。单单几样商品,已让自己脸红耳热起来。虽然,不确定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买给自己的。

她该是什么样的人呢?即使不去拿杂志,似乎也有必要去澄清头脑中的雾团。

脸上留了很小的色素沉淀。发短信联系她,她回复第二天下午才行。

第二天打电话,没有接。过了会儿打过来,说在做头发,还需45分钟。她的声音甜美悦耳,同时还听到什么渐重的节奏声,仿佛远方传来了什么鼓声,那却不是鼓声,是我的心跳。

必须说,后来发觉,她的声音不总那样,当和她熟悉后,大概很少能听到那种专门塑制,听上去积毁销骨的温柔嗓音。

见面的地方是西宾,抱怨了一下路远要提沉的东西后,她重新恢复了温柔的声线。

我解释,朋友介绍的地方。环境怎么说呢,他说,既感觉不到在这个城市,也感觉不到是当下,好像是很多年前某个城市。并且,意面的分量也超级实惠,所以,不会枉费她付出的体力。她问了巴士路线,并接受了建议。

喷水池等待了一会儿,个头中等,半带搜寻性质目光,穿针织马甲,连身碎花裙的女孩儿,肯定是了。肩上除了硬皮挎包,手里还提了个使身体略微失去平衡的纺织手袋。她微笑地走来,未予确认,直接将东西塞在我手中,甩着右手,耷斜眉,说东西太沉了,你可真是好意思。我能做的事被局限得只有傻傻地笑着,敞亮的女孩让人并不讨厌。

尖形透明天顶,一时看不明了形状的西餐厅里,我似乎阻止不了大脑的某种辛苦旋转,即将那些购物记录一一与她叠合(只有碎花裙是购物记录里的),还倾听她接连不断的话题与问题。安静也好,活泼也好,这时我就觉得,其实,好感只要开了头,或者被另一方的我认可,便会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她提出想吃蛋包饭,我自己要了意面,加了一份批萨。不过批萨湿湿的,让人不习惯,她却直言够味。她不让点甜饮,要了白水。

看得出,她擅长与人交道,微笑不失时机挂着,预感接近冷场,恰到好处的话题即刻重新把气氛捞回来,话题遇到拦路虎,巧妙从旁侧悄然掠过。不论聊到什么,聊天儿的导向似乎画在她出门前徒手绘制的路线图上一样,飘飘洒洒,如舟顺流。用餐过程中,入口食物的节奏要保证,还要盯视我的眼睛,时不时地举起装白水的红酒杯送到唇边。之所以能对她做到如此近乎分析,那是因为后来我专门想明白她的魅力何在?

相反的却是无不粗疏的自己。要么埋头吃面,要么停下来,像憋了半天一样说出长长一段“演讲”,虽然也意识到了,仍是无法踩准和汇入她急缓自如的鼓点。

第一印象是否都带有不真实,我当时并不怀疑。之后,都是我约她出来。去陕美美术馆参观毕业学生的雕塑展览(可能当时说了那学生多优秀,国际上也获了奖),或者是去必胜客吃新口味的批萨;自己亲手制作好咖啡,放在保温壶里带给她……不一而足,我自己也感觉到被什么控制了,但还是心甘情愿。

我的殷勤也许还有一点,是想刺激她作出回应,或许好奇这样做造成的后果。

现在想来,应该是没有遇到过被打动过的经历,并且,如果用迈向成熟和干练作为一个标记,她正脚步轻松快速奔向那里,而我可能还没摸索到那条路。也就是我没有到正好可以和她并肩行走的阶段。这令我想起过去上学,不论何时出发,当我走到喜欢的小女孩家门口,总是没有碰见她正好下来,而顺势和她一起走到学校。

然而,我并不理会这些。只要有空,我会骑上电频车来到她的校园,向她鼓噪些似乎说不完的话。校园不大,有的几条路就勾勒清楚了。我们坐在外国名人胸像的底座旁(底座倾斜,坐上去并不舒服),芒草扎着她露出的脚踝,我看到她胳膊、腿上有几个蚊子叮的红疙瘩,感到十分亲切质朴。看到我在盯视,她像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

附近有个竖着“XALU”字母牌子的喷水池,麻雀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以为我们会喂它。记得她问道:“我在校园里常常看到一种鸟你猜是什么?”我分别答了灰喜鹊、翠鸟、红嘴蓝鹊、大斑啄木鸟。当她说出是“麻雀”的答案时,我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即便是普通的小鸟,却也是朝暮伴随她的生灵。

透过预制水泥条围栏,能看到家属院里种植的君子兰和无花果树。猫咪神秘地探了几下头就隐藏消失了。靠着雕像底座,天空湖蓝,云朵边缘洁白,中心灰黑,立体感十足,背后像扣了个钩子吊悬在半空中。

“它拉的屎太多,笼子只能在垃圾筒上放着。吃的也好多,半夜吱吱叫着要吃的,给它脖子戴项圈去草坪遛,它就挣脱了,现在用绳子绑着腿。”多次坐在外国人胸像前时,一次她对着面前放着荷兰鼠的蓝铁丝笼说道。

那是她同学养的,见我时,她正好负责出来遛。不由讲起它的故事,虽然指责居多。我朝笼子里仔细看了下,它的腿上带着伤疤。把它放出来,它样子可怜地在草地上爬着,爬远了,拉一下,它在草上匍匐滑动的样子逗得她直笑。

“塔顶是地震造成的吗,倒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次在餐厅吃饭,她翻到杂志上小雁塔的一页时说,“让人想起之前养的一只狗狗咬去鞋头的革质旅游鞋。”

随后,一个天空灰白,空气仿佛凝固不动的春日下午,我便和她去了荐福寺。

她穿了帆布鞋,利落略宽松的衣着带着一点儿懒散,变了样子似的欣然而往。虽然,少了份热情。

说是寺,其实没有什么殿宇。然而,仅有一座孤塔也实在妙不可言,少了脑袋昏沉的烟气缭绕与深寂。从稍近的地方看,塔本身的确饱经风霜,无不残缺模糊,稍加联想,便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去到了哪个不知名的朝代。任何一个朝代,假如推开一扇门便能进入就好了。

从南边的青砖券门进入,逐级沿木梯上到接近塔顶时,需躬身低头,渐渐腿脚酸疼,膝盖打弯的光景里,让人不由地想,塔这东西,真像通着两种不同介质的世界的钮结处。美妙的是,你正拉着一个女孩儿的手穿越其间。尽管,牵手只是不可或缺的协助,在无不局促与陡峭的空间里。也像人类两性协作,去探索什么。那结果可能是尽头的失落。

推开十三层顶端的门,可以站在围了锈迹的铁栅栏前眺望,当仅有的一位外国游客下去后,我发觉可以把顶端的门扣上,并那么做了。

在那窄小的平台里,感觉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或许,正因为这个世界仅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才能清醒过来,她并没有觉得这多有趣而感动,更没有触动哪根神经而面带幸福。直到那扇门被敲动,我不得不拉起门,迎入一对面带狐疑的男女。

后来,自然明白,她只是出于礼貌或不愿伤害我的自尊,仍然带着不无寡淡的温柔,响应着我的邀约。直到她遗憾地发现,我仍是不愿面对,而最终婉拒了我见面的要求。登塔就成了我们短暂交往之后句号性质的一次出行。她当时可能是这么想的,而我却浑然不觉。但不知是那时的我过于心胸狭窄,还是什么事都一厢情愿地志在必求完整,至少走完程序。完全无暇顾及他人的感受,或者认定,在我见过的女孩儿里,她是唯一仅适合我的。这样,在没有任何人约束的情况下,我悄悄成了她的恶梦。

她不再接电话,假期过后,重新来到她的校园,发现她已经搬离宿舍,换了电话而彻底封死了与我接触的通道。

那时,我像得了癔症,笃定要抓住她不放。在教学楼下等她,给她写一封封信,毫无回音的情况下,用她的一些信息,盗取了她的邮箱。然而,里面写给她的十几封信被删除一空。这更使我生气地也盗了她的腾迅帐号,用她的帐号和别人聊天儿时,发现了她默默喜欢着实际上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同校男生。

她也向我提过,在大一迎新晚会上,看到他弹着钢琴唱歌时,就喜欢上了。后来巧合的一次接触,让她以为是一种鼓励而拼命地练歌,要在歌唱比赛中引起他的注意。不过,那男生身边的女孩儿很多,甚至还有个后缓会。她始终只是在最外围打转。于是,她只是默默地喜欢着他,关注着他。

几经波折,我还是见到她了。她比之前的时候胖了些,变得让我有些不满意。那是我寻找一切机会骚扰她,自作聪明拔了女生宿舍所有的电话,竟也找到了她的宿舍,晚餐的时间,在她宿舍楼下截她,并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打电话给她后,大概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才见了我一次。

在食堂不远处爬着藤条的石栏走廊下,她独自一人出现在我面前。扎得一丝不苟,有些高的发束左右晃动,笑容吟吟看着我。那笑容,让我觉得十分惭愧。然而,在夜色中没多久,我就接受了她的变化,甚至感觉她比之前美,而我也更加孤寂难耐。

我们几乎没说什么,她提醒还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我说没有。接着她说已到宿舍关门的时间,说完后,突然间,让我失落不已,想着爬那棵极粗的根本爬不上去的法桐树,然后就此消耗一夜,第二天早晨仍旧可以看到她,或者索X生活在树上,天天能看上她几眼。

她淡淡地要求我回去,转过身,消失在夜色中。

偶然,我向王彬寰提过她。王彬寰扭头问:怎么不早说。他那口气,仿佛他只消从她身边经过,不说一句话,吹口气,就可将她擒获。当然,那时已经是独身一人的他。也是到那时,我一直没再认真喜欢过谁,大概不喜欢掌控不了局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难言情形。

不久前,翻硬盘里的资料,看到了王彬寰与许淼的照片,他们搂在一起,坐在我的床上,以及几张她整理头发被抓拍的照片。仅这些,已让我伤感不已。倒不是我恋了旧,刻意酸楚起来,而是从照片上看,许淼在王彬寰面前暗淡起来。女孩得到了男孩就不再上进了,以至于几年后,她明显得配不上了男孩?这样的想法在我心中头一回掠过。看到我和外院女生拍的大头贴的翻拍照片时(作为纪念,我翻拍了出来),我却得出了相反的感觉,和她挤在镜头中,我的面孔与她并不般配。至于“不般配”是怎么个标准,我并没有仔细琢磨过,只是表面上觉得,两人在一起,一方在条件上吃了亏,他们就不般配了。在这个时代,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条件太重要了,有些,并不是凭借着努力就可以的。

加之,一些附于身上的条件像盖着的纸牌,我并不愿意苦心翻看底牌这一行为影响和女孩之间交往的纯粹。

王彬寰大概后来一直在寻找他心中的那个女孩。我想。我变得只愿与女孩隔着餐桌子交谈。时不时瞥看她,然后说再见。对灵而言,能得到多少是多少(多了,想象的空间就狭促),就肉而言,在随后与几个女孩同床共寝后,大概了解了女人的结构与性行为本身的特征后,已经不必特别在意。灵肉合一时,我就想起《未来水世界》里,别人劝凯文?科斯特纳与一个被抓到的女孩zuo爱。他说:“我从不和没有感情的女人zuo爱。”

我想,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以当知识来学,知识学到了,原本滔滔翻滚的欲望也就为我所撑控,而不是相反。至少,在技术上,我相信做得到,也认为学会这一点有此必要。

也于是,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独自一生。

尽管,与潘见面之前,我和王彬寰约见过其它女孩来着,只要出来吃饭,就会找来一个新鲜面孔。尽管很多女孩是抱着谈恋爱及相亲的心态来着,我猜想。但是,实际上,我们没有和其中的任何人相爱,并且,见的女孩越多,越觉得无法专注地去爱一个女孩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了解女人而去爱女人,又因了解女人而不去爱女人。

和潘聊起上面这些的时候,是不久之后,我们独处的某个下午。好像有一瞬间,她扬起头,认真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大概,没有人对这些内容有兴趣,而她聆听的样子又十分认真,这倒让我源源不断说了好多。其中,不乏也有暗中不利王彬寰话。虽然句句是实情,未夸张丝毫,但暗中做了手脚的地方只有我清楚。

在随之而来愈加热烈的夏日时光里,我们四个像不知出于巧合(碰巧都没事做),还是每人各怀心事,反正见面不已。犹如不由自主,反复做着由我们四人配合才可以完成的物理实验一样。这与我和彬寰之前的习惯有些不同,即我不知喜欢谁而不想喜欢谁,他由于工作原因,或许某种角度上,显得筹码下降而很久没有过正式的恋爱。——我们只是满怀纯粹而平淡与不同的女孩见面不止。

真爱唱歌之后,我和王彬寰仍约了她们。可能由于我和潘相识,彬寰一副不愿染指什么的架式,连我都觉得他变得客气起来,见面只是完成龙套性质的工作。

那是闷热的炎天,走在哪儿都如置身在大米面皮的制作坊一样,热气腾腾。浑身顺势包裹了大块云朵一样的东西也未可知。我们跨过永宁门瓮城后的低矮的铁栏杆,踩在软床垫一样的草坪上,一直走到高大的槐树下。遮天蔽日的浓荫除了眼睛凉快下来一些,坐在下面并不让人觉得凉爽。

朱甜甜说换个地方吧,附近的德福巷有不少咖啡馆。女孩大概钟意那里。在我的劝说下,王彬寰也没同意。不过,只要忘掉炎热,此地可谓甚好。方圆几十米内皆是平坦的草坪,没有人影,不远处的车流像是在意识之外流淌。

我坐潘恬身边,她的腰部斜倚在栏杆上,中发是刚染了栗色,散发出一股染发膏的味道。用手指搓了下她的头发,看看头发是不是很光。尔后,她摇了摇头,头发重新归位到顺滑的状态。

王彬寰蹲在对面栏杆的基座上,面向隔着两三米道路的潘恬。他想听潘恬拉一段小提琴,潘恬回答说要练习一段时间才可以。转而,彬寰即兴说起了少年时代做的坏事。

他看着街边卖冰棍的老太太的雪糕箱上摆着一堆钢币,走近时,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突然用手指压住雪糕箱上的一枚硬币,对她说:“一根豆沙。”

老太以为自己的硬币,是他手指刚放上的,自然就给了他一支雪糕。

一次,他走进街边的进口小食品店,趁店主不注意,偷偷捉了一把棒棒糖,放进口袋。刚一转身,看见刚进店的阿姨,也就是食品店的店主。他的所作所为自然被看见了,然而,他抢在阿姨开口揭发他之前,突然对着阿姨九十度鞠躬,说了一句“阿姨好!”

阿姨还未反应过来,他就从身旁边迅速蹓出了店门。

我也想起类似经历,在游戏厅拿铁丝勾币的事,但觉得不好笑而作罢。转而讲起一次晚上,经过操场电影幕墙旁边的小门,被不由分说的几个人打了一顿,瞬间我就鼻青脸肿浑身疼,意识到再被打下去,可能会出什么问题,决定向他们求饶。还未开口,一个人停了下来,并阻止了其它人。我转过身后,听见一个人说,打错了。

接着,王彬寰说起自己走在自己家与隔壁游乐场之间围墙上,一次踩了活的砖,摔倒隔壁院子的丝瓜藤上。爬起来发现摔倒的地方不远处有个沙袋,此外没有一个人。他过去练了起来,一个人打了很久,直到身上出了汗,打得手很疼。

不知道他说的具体位置是哪里。小时候,我游乐场里没少玩,除了常有的滑梯、秋千、跷跷板之类,后来那里还建了跳跳床,在上面一蹦能蹦很高。及一个由无数根竹棍围成的迷宫,在找不倒出口时,我会从已经被人扒开的竹墙缝钻过去,不过,那样仍旧是找不到出口。

游乐场内多数地方都是如茵的草坪,炎热的下午,记得我举着红红的苹果趴在草坪上由一对大学生哥哥姐姐照过一张俗气的类写真。幸好没洗出来,虽然当时挺想知道自己的样子。倒是我踩在写有“大遵善寺碑”的基座上,由他搂着我,以及和那位姐姐在黑色空海法师铜像前合影的两张照片一直留在现在。

我没有穿袜子去的,回来时,他们为我买了一双平生第一次穿的丝袜。此外,买《大千世界》合订本、《我是猫》的磁带及大且光亮的奇士橙给我。在夏日的傍晚,散步到我们家还递来了蛋卷冰淇凌。不记得他们怎么和母亲成为朋友的,可能籍贯相距不远而认了老乡,还是母亲请求他们给准备高考的姐姐辅导功课,或是他们毕业后想留校而将父亲的作用作了考虑(这一点不论他们还是母亲都没有提过,只是我的猜想而已。)之所以说这些,可能在我长大后的世界,没有陌生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毕业后,他们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时把做饭的双柄铁锅,和几把宿舍的自动雨伞匆匆从门缝塞进来。然而,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知道那个很帅的男孩儿(卷头发,两颊刻有菱形的酒窝)家里条件不好,女孩儿家里条件好,资助着他读大学。现在,我仍能想起女孩儿小心地照顾着他的自尊以及他们可能因为这方面的事拌嘴。不过,当有人提起遵善寺,这些记忆便显出影像,画面浅灰,像干净的旧照片,把我带到他们的身影旁。它们占据着我心中醇美的感情位置,不论当时还是现在,他们给了我不易磨灭的难忘记忆。

话题围着遵善寺绕了两圈。以前的小寨小学离遵善寺不远,王彬寰自然也谈起自己带着饭盒在附近吃饭的情景,并在那时喜欢上了胡辣汤,他总是忘了把饭盒带回家,以至于常常会发现桌兜里有三四个饭盒。

有几次经过附近,我陪他去闹市中仍存在的小学转了转。也在遵善寺中坐了会儿,拔弄着脚下几株车轴草。从我们身旁经过一个像是来此办事的年轻尼姑指给我们一处地方,说那里有很多四叶草。果不其然,数目相当不少,我们只花了十几分钟,便采集了十几株。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采到时,心里着实感到十分幸福。

有谈资的人,过去应当做过在当时看来出格的事。如果我们做了当时应该做的事,现在回想来便不觉得有什么。当王彬寰讲起自己怎么被保卫科铐起来,她们的眼睛忽闪着变大了。

夜间,他发现铐子的扇齿在轨道槽外,于是解开手铐准备逃脱。他为我们模仿着警察用面对小混混的惯常语气训斥着自己,然后转身。接着平缓叙述自己铐在暖气管抱着暖气的可怜姿势。最后,警察去洗手间,他抓准时机就从窗户跑了。

他被抓的理由是偷了工地上的铁脚手架扣件,还是做的很多坏事集中到一起的原因他也不清楚。事实上,偷脚手架扣件并不成功,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远处二层活动房屋的工人眼皮底下。他以为没人看见,假装只是在玩那些东西,然后偷偷往书包里装了很多。结果,书包带子往双肩上背的时候,站都站不稳,把他压得人往后仰。王彬寰站起来,为我们演示了书包使自己趔趄摔倒的情形。她们并不觉得王彬寰在说自己的丑事,反而难以自禁地笑起来。

现在回想,那时的她们仅将工作上的事,偶尔交流几句,便从疲累模式,精神焕发地拔调到聆听我们说话的用心模式。

她想做一家少儿艺术培训,听从了王彬寰的建议,去高新区那一带做了市场调研,然后和王彬寰认为可行,两人似乎也打算一起做。然而,父母并不同意。于是她就纠结着要不要去一家已接到offer的证券公司。那时,我并不清楚她这种选择的原因。是一次晚上我提议一起去洗浴中心,我听到了一些。

本来他提议去游泳,潘说自己很久没有游泳,忘了泳衣放在哪了。加之游泳的地方有一段路交通不方便,便问附近一个朋友要了半价的优惠券,挡车去了洗浴中心。

我和王彬寰在有鹅颈浴、悬浮浴等水疗池子里玩了一个小时,按约好的时间和她们在熔岩浴的地方见。但是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她们。我们为服务员描述了她们的长相和身材,由她帮忙去找。不一会儿,她们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她们都穿着粉色的像睡衣一样的浴衣,朱甜甜白橡皮般的胸口露在湿漉的卷发梢间,眼神洗过一样变得小孩子一样澄明。潘没什么表情,头发有几处像树枝挑过一样乱。她的胸小了很多,隔着浴衣几乎看不出什么,除了摘除胸罩,浴衣厚也是原因。

在熔岩浴门口,一人选了一瓶矿泉水。然后脱鞋,光着脚推门进入炙热的房间。房间之内,还有两个铺了榻榻米温度更高的桑拿室,我们先是并排躺在第一间,抬眼之上,是木头的天花板。那可真是把羊肉片烤熟的温度,再准备些酱汁就好了。不久,昏黄的让人意识淡薄的屋子里,几处不知是灯光还是烧熔的岩石光亮,让人相信地狱的某层不过比这儿温度稍高些罢了。

不久,我们脸和四肢布着像剖开的西葫芦上细密的涓流,身躯也在不断流出液体,皮肤变得通红。她们两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昏迷了一样。甜甜偶尔打开水瓶闭眼喝口水,表示她的意识还存在。或是房间门口的牌子对保健功能的渲染,使她们隐忍着不发一声照单全收着全身翻腾的不适。相反,我像点燃了似的,烦燥地跑出去好几次,并且又买了一瓶水。回来后,他们三人仍傻傻地闭眼平躺。

我跪在潘的旁边,在她身边洒了些水。我想用手把水弄匀,却不小心掀起了她肚子上的衣襟。她终于睁了一下眼,定定看了我一眼,说了声“别动我”。然后,担心汗水流入眼睛里一样,又若无其事地闭上了。同时,左手压在腹部的浴衣上。

两秒钟出神后,我转而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的左腹似乎画着一条斜斜粉色的漫画“蜈蚣”,不过那里的皮肤似乎不太平整,线条像刻上去的,而且,作为一个纹身,那个图案过于简单,也说不上意义。且颜色浅显。感觉可能是个很久以前的手术的刀口。

第二个熔岩房间是10度,我连一分钟都没呆住,简直是钻进了炉膛。她们只盘腿坐了几分钟便也出来了,王彬寰多呆了会儿。他朝石板地上洒了很多水,蒸汽缭绕,呼吸让人不畅起来。与蒸熔岩相比,他似乎更喜欢水汽包拢的芬兰浴。

出来后,换上拖鞋,约在楼上的休息室见面。见她们到来,我们便从大厅出来,走到有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造型精巧的博物馆圆顶的观景室。要了一个果盘,果盘中的西瓜十分冰凉和清甜,绿色的西瓜皮被削成竖琴的样子,冷气的温度也恰到好处,让人内心澄明。

窗外的夜景通明,街道自然是“宝马竞随朝暮客,香车争碾古今尘”的天街紫陌,不过比起唐朝来,它窄了很多。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于是,找了四位按摩师,分别为我们做了足疗。我和朱甜甜坐在一排,王彬寰和潘相隔一个按摩床,背对我们。按摩的时候,王彬寰与女按摩师开着玩笑,说按摩师刚吃了凉皮,一股凉皮味儿,女按摩师只好承认。像他经常遇到中意的按摩女孩儿一样,持续不断给女孩讲着让其笑声不止的事,内容普通,我也听了多遍,从王彬寰嘴里说出来,仍十分诙谐。旁边的潘一声未发,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闭着眼睛在半睡。

回来的时候,王彬寰坐在前面,我挨在潘恬身旁。她的胳膊触着我的手背,然而,她没有躲开。让我感受到那皮肤毛孔张开一样,有些像长棍面包的表皮。在南门的草坪扶她跨下栏杆,走到柏油路面时,她的胳膊是滑凉的。但是,我却觉得,此时的皮肤和小时候一样,储存着多年前的触觉记忆载入我的头脑,使我嗅到了菜园的气味。

过了一周,王彬寰买了新帕萨特,陪他去M店贴了膜,晚上就约了她们。坐上车后,王彬寰把音乐开得很大,朱甜甜在第一首音乐切换的空隙则说:“王彬寰,你很嚣张啊!”王彬寰似乎没听见一样未答腔。

我们去了迈科大厦的王子自助餐厅。那个餐厅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看落日余晖,我曾看见像烧化后的球形岩浆,徐徐沉入水样介质中的太阳,那情景,让人不禁感到时光美好却已被浪费得太多。

在背后有一匹黑色的马,马丰而不腴,像载我刚去过哪里,然后,我从马背翻身下来,坐在黑色木纹大桌前的软靠背木长椅上,它则习以为常,一声不响低头等待我用餐。

在一家装潢高雅明净的西餐厅里,放几匹高头大马的摆设,与其说是创意,不如说吃饱饭后给人以思古之悠情的楔子。后来,听了我翻身下马时的描述,潘恬捂嘴笑出来。

过去的长安城,月牙、深第、石灯笼、香车、宝马地繁华着。节日里更是鸣鼓聒天,人戴兽面,倡优杂耍,肴醑肆陈……我应该骑着匹蒙古矮马——不是边毛细浓像穿毛毛靴女孩儿的克莱兹代尔马,穿梭在通衢大道与背街里巷,到当垆胡姬吃酒,除胡姬当垆,还有平康坊的地方。因为我自以为是“侠少”嘛!只不过从农家招募而来,文化不多,也不屑有什么文化。那时,大概世道有些乱,光长安城里的禁军就有二三十万,轮休的时候,我可以去喝了酒,看异域人的舞,夜宿在布满菖蒲与木芍药深处的平康坊,或者把那里喜欢的女子打扮成男孩的装束,鲜衣怒马载着她或游驰在国槐树下青石板的街衢,或鸣鞭于垂着光叶柳条的渭桥,不受宵禁的限制。这些是第二次、三次我和潘来到这里,潘帮我导演出的故事。

你当什么呢?我问她。

当农妇吧,种几亩薄田,有个漂亮的花园,有桃树、菖蒲、荷花……秋天远征,在一片月下为你捣制寒衣,潘说。

——浑然觉得,即便生活在现在的时代,潘对生活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她说过,假使能平安地活着,那便是一种稳稳的幸福。言外之意,她不能好好地活着。也于是,她想在哪里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这大概是她生前把自己想象成这个城市某个繁华落尽朝代的一个平凡女子。而我也禁不住跟着她,用少有的历史知识,游荡在那历史的角落细巷之间,借酒沉迷。这当然不是穿越,因为无越可穿,我们哪里也去不了,哪里都能去的,仅仅是我们的想象……

最初,这里是一个“扒房”,不论哪一种牛扒羊扒,价格极贵。菜单上写着不是听过音乐按过摩的牛,就是来自日本农场的处子牛。之后知道潘喜欢吃牛扒,不过,或许是“金融海啸”的拖累,这里的生意几乎成了我下班后独自一人看着落日,吃一盘意大利面。对我而言是一种享受,然而店家哪里吃得消。赫赫有名的“扒房”不久变成了自助餐厅。

这次,餐厅已十分热闹,凉气得体,灯光恰好,处处充溢着温馨,自助餐炉熠熠生辉,餐盘散出丝质的光彩。她们用盘子拿东西的时候,我看包,王彬寰去洗手间洗手。我们去拿食物时,拿了很多招人喜欢的,而她们不好意思多拿的食物,像螃蟹,王彬寰拿了七八只,像好久没吃了一样。

不过,我确实亲眼看见一次,厨师将第一盘扇贝送上来不久,就空了。来稍晚的人甚至不知道有那道菜。第二盘端上来时,我正好在旁边夹菜。看见扇贝的一位中年妇女,拿起唯一的一只夹子,飞快地往盘子里夹。路过的小女孩看见了后,喊了声“扇贝来了”,然后拿着盘子站在妇女身后等夹子,旁边也围上两个年轻人。妇女像飞驰的列车停不下来一样快速夹着,保温箱中三分之二的扇贝已堆满她的盘子,其它人才从惊愕中醒来,徒手往自己盘里抓了几只。把这些讲给他们听时,他们十分欢乐,将温柔荡漾在桌上。

不久之后,像蜜蜂采蜜,也像服务员上菜一样,桌子上摆满了芝士焗生蚝、马鲛鱼、牛仔骨、香煎尖鱼、香芒龙利鱼、青口、烟鸭胸、海带结、冬阴功煮海鲜、苹果批、芒果布丁、幕斯、蔬菜沙律及由三文鱼、八爪鱼、日本希鳞鱼仔、鲷鱼组成的刺身拼盘。服务员为我端来了温开水,朱甜甜喝着橙汁,王彬寰喝咖啡,潘则要了杯奶茶。

谈了些关于食物的话题,朱甜甜说大学时在图书馆借过一些西餐方面的书,多少知道了一些礼仪。潘恬则讲起参加的烘焙课上,用裱花器做曲奇的情景。

此外,我们各自谈论了养宠物的经历。甜甜说起家里同时养过一只猫一只狗,它们总打架,后来终于握手言和划分地盘,一左一右的谁也不侵犯谁。潘恬仅养过龟,在文艺路逛水族店看到的一只受伤巴西龟,只要四块钱,她试着买回来给它涂了氯霉素,不久它的眼睛就好了。渐渐它就顽劣起来,直到现在,有时喂食会被它咬手指,很疼。每当这时,潘就用堵住它鼻孔的一招,它就松开了。

王彬寰起初离潘有一个座位的距离,潘说话的当口,他坐近了潘一些,手放在她座位的靠背上。我以为他想揽潘,不过他却再也没有什么动作。这却让潘转而沉默不语,面孔里有了少许的羞怯。

吃完饭,时间不算太晚,就随意走到了路对面的公园。说是公园,其实是一条很宽的绿化带,踩着石块的路面可以到达彼侧。

穿过石块路时,潘和甜甜都低头看路,她们分别穿着五六厘米的坡跟和高跟鞋。朱甜甜穿着印花的连衣裙,潘是牛仔裤与带字母的T恤。王彬寰建议一起哼《菊次郎的夏天》齐步走,我们纷纷响应。不久就走到一块很大的石头前,正好可以四个人坐靠在石头上。

阳光将石� �烤了一天,仍热乎乎的。除了潘,我们都坐在上面。远处有人在给植物浇水,长长的塑料管从灌木丛伸出来。一只样子滑稽的雪纳瑞边侧脸看我们,边跑步向前,引起了我们的哄笑。

这时,我才觉得原来我们之间的气氛不再轻松起来。我问朱甜甜会跳什么舞,朱甜甜把恰恰的几个动作生涩地跳了一下,举手的样子,像体感游戏的开始。可能自觉跳得不好,改而跳了探戈,并和我跳。而我一点都不会。她重新示范恰恰的那几个简单的动作,希望我跳一下,结果我一跳,王彬寰就指笑起来。

夕阳的余晖仍在,树木在经过一天的持续照晒,此时舒了口气一样,轻微摇动着叶子。我们之间的空气像散入许多蒲公英小伞,现在降落下来,朱甜甜和潘不说话,有意无意地把余光落在王彬寰身上,无语地等待着他能想起什么作回应,或是在享受着这晚饭后的惬意时光。

然而,我和王彬寰像没有把握或逃避什么似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更没有抓住晚饭后,女生意识薄弱的时机,自然而然在四人当中脱颖而出一对组合。而是随后,就将她们各自送回了家。

从朱甜家所在的二府街回来,我们直接去了以前常去的师大路,停好车,进了一家酒吧。体内有什么被不约而同地诱鼓胀出来,痒痒的。不知何时起,他开始拉上我,到这里来消解。

酒吧的女生很少,我们需要的结伴而行,只需王彬寰几句话就可以带到哪里过夜的女孩儿一个也没有出现。遂又去了德福巷,这里倒有女孩贴上来,然而,王彬寰又嫌她们有些俗气,浓艳而没打起什么兴趣的样子。

这座城市,正正经经的女学生大概也只是正正经经而已,即便被睡过几次的,也只是艺术和民办大学的。一个小时后,我和王彬寰走出酒吧,开车碾过青石板路,往南门开。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的时间,街上没有行走的人,连车也很少。有个学生样的女孩拖着行李站在路边。路过她时,看上去很漂亮。我们停在前方,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调头回来送她一程。或者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重新回到原处时,宝马车旁有个男孩在帮她往后备箱放行李。不知是被抢了先,还是她本来就在等男朋友。

若有所失的,我们就回家了。下车时,王彬寰一脸萎靡地说:“运气好差。”

“这不是我们擅长的,没事。”

彬寰像又有了斗志,“改天试试!”

“算了,不如想着甜甜潘恬打飞机吧。”

“你选谁打?”

“潘恬。”

彬寰笑了一下,礼貌地与我道了别。

从洗漱开始,到躺在床上,潘恬的脸便悬于脑中的一处,挥之不去。我转为趴姿,扭动着身体,仅几秒钟,**没有bo起酥软得一泄而出。几分钟后,起身冲了凉,换了内裤,睡意像电饭煲的盖子“咔嗵”扣上,转而袭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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