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着双眼特别是右眼里宛如火炙一般的疼痛，睡觉，其实应该算是奢侈甚至有些妄想的念头。
虽然闭着双眼，但左郁依旧能够“看”到一片火红，就像完全置身于无尽的岩浆之中。
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甚至，无法联系到意念。
左郁就这样浑浑噩噩，一动不动地躺在睡毯上，短短书分钟，就像已经度过了万年。
…………
帐篷外，一堆硕大的灰烬旁，正发生着一场刻意压低声音的争执。
“我不同意。”
战士摇头，望了望左郁帐篷的方向：“就算能联系上老头，他也不会同意我们的做法。”
小黑瘪嘴：“头，你太实诚了吧？这不是发生意外了么？再说，咱就算再努力又怎么样？别人还会领咱的情么？”
刀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战士还是摇摇头，想了想才叹气道：“兄弟，老头的脾气，你也多少应该知道。还有，咱哥几个，执行这任务，就为了别人领情么？”
“若是就这样把这小子送回去，我们还有脸见老头么？”
小黑沉默，半晌才嗫嚅道：“不是发现异常了么？老头也应该有收获了……”
“收获？”
战士再看一眼左郁休息的帐篷，脸上泛起苦笑：“老头让我们一路跟随，用意是什么？就为了那个小东西？他勾一勾小指头，那东西还不到他腰包了？兄弟啊！平时哥……”
小黑翻一翻白眼，很干脆地一头仰倒在地上。
战士看向刀子，嘴里兀自继续：“哥时常教导你们……”
刀子的反应，向来都会慢上一拍。但很显然，有小黑的范例，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反应时间，等到战士的目光瞄向他，他也是很光棍地一闭眼，两条腿还适当地各自伸缩了几下。
战士撇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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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怎么了？”
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存在，几乎迷失在那一片火红之中的左郁，隐约听到这一声有些飘渺的问询，一个激灵，慢慢回过神来。
双眼依旧疼痛，但似乎被烈火焚烧的感觉已经清淡了几许。
“应该出意外了吧？”
左郁心神一动，也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思考。
只是，一时间，脑子里空空荡荡，仿佛被什么清扫了一番。
手心传来的实质感觉，才让他有了一些明白，指间微微舒展，露出那个记忆里好不容易找到点印象的宝石。
只是，为何没有了以前那淡淡的紫光？
努力睁开左眼的左郁，只一眼，便发现了小家伙的异常。
“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的右眼，还能见物么？”
意念叹一口气，幽幽地道：“强光袭来的时候，那一刻，我以为连我的灵魂，都会完全消散。这小东西……”
左郁摇头，微微一笑道：“战职者，是不会残疾的。”
左郁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值没有丝毫变化。眼睛虽然疼痛难忍，但也只是认为刺激过度，一时不能适应而已。
意念沉默，左郁却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依旧煎熬着的右眼。
除了火热的感觉，右
眼似乎真如意念所说已经失明。任凭左郁如何努力，到头来也只是黯然叹气。
对了！怎么忘记查看技能了？
不就是使用鹰眼，才引发宝石异变的么？
属性栏以及物品栏，是不需要战职者拿眼看的。只要意识一动，那清晰的信息便如同一幅幅出现在脑海的图画，除了不能肆意改动，基本能算随心所欲了。
自然，归属于属性里的技能栏，同样如此。
不出所料，有些诡异的鹰眼技能，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独立于技能树之外的另一个让左郁摸不着头脑的技能。
“自然之叹（残）：生命的力量，永恒的归属。？？？”
简单而又充满神秘气息的描述，加上三个硕大的问号，以及技能评定里那一个显眼的“残”字，让左郁所有的思绪，都几乎瞬间定格。
这算什么？技能？
若不是明白地出现在技能栏，左郁真怀疑这是不是规则同自己开的一个莫名的玩笑。
一般来说，若是技能变异，新技能里多少也会有原来技能的影子。比如鹰眼，再怎么变异，也不会偏离它增加视野，削弱目标防御的根本属性。
可这个自然之叹，是个什么情况？
仔细再看过几次，左郁还是无奈地关闭了技能栏。技能变异，如同战职者本身作出突破一样，都是令战职者无比向往的事情，可此刻的他，却找寻不到该有的那份喜悦。
睡一觉吧！也许，一觉起来，就会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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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加斯。
这是传说中，野蛮人的发源地，也是传说中距离地狱最近的地方。
只是现在，哈洛加斯已经少有野蛮人的身影。千年的抗争，这个繁殖力极强，天生便是战士胚子的强盛种族，也已经几乎到了灭绝的边缘。
哈洛加斯，倒是一片如今大城市共有的繁华，和美丽。
芬尼一身白衣，如坠落人间的女神，一尘不染。沉寂如水的面容，虽然平凡，但却有着微微的摄人心神的——神圣。
汉克斯一袭明艳的骑士甲胄，连同四名同样装束的骑士紧跟在芬尼身后。
“我想去见一见他，最后一次。”
芬尼开口，表情依旧毫无变化，连声音也是平淡若斯。
汉克斯抬头，露出一双隐含迷蒙和挣扎的眸子。
“神选者殿下，您的要求，属下需要禀报。”
汉克斯右侧的一名骑士，微微躬身，低着头回答。
“那就麻烦了。”
芬尼点头，看向汉克斯：“哥哥，你去么？”
汉克斯摇头，想了想才回答：“我就不去了。”
听着汉克斯几乎是苍老的凝重声音，芬尼只是微微的皱眉，转头，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压抑的怨恨。
※※※※※※※※※※
左郁昏沉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便是右眼已经不再那么疼痛，而全身的力量，也已经基本回复。
松一口气，他慢慢从睡毯上爬起。刚一用力，便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苦笑一下，左郁知道，自己饿了。
天色已经昏暗，只是左郁不知道过了几个昼夜而已。
帐篷不远处的篝火，三个高矮不一的战职者，正叉着面包在火焰旁来回翻烤。
听见左郁的脚步声，小黑首先回头：“嘿！小子，终于醒了？”
左郁善意地笑笑，打心底，对于这几位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战职者还是充满着感激。尽管，也清楚他们大多是因为任务在身。
走近，躬身，行礼，左郁用出了最真挚的礼节，以及心底最大的谢意。
“饿了吧？一起吃点？”
战士笑笑，扬了扬手中叉着的半块面包，欣然接受了左郁的谢意。
左郁点头，自顾从包裹拿出几大块熟牛肉，想了想，又掏出几瓶好酒。
“我还是习惯吃些肉食，以前老头子说多吃肉长身体。”
眯着右眼，左郁说话也感觉有些不自然，脸上的肌肉配合这样的冷笑话，倒也显得有些滑稽。
“嘿嘿，那哥几个可不客气了。”
小黑伸手拿过一瓶酒，熟练地一拍瓶底，酒塞就“啪”一声飞起。而等到酒液冲出瓶口的一刹那，已经被一张大嘴候个正着。
战士微笑，同样拿起一瓶朝着左郁扬了扬，点头示意的同时，丢给篝火对面的刀子。
左郁微笑，开始用小刀分割着牛肉。他也不太喜欢扭扭捏捏的做作，尤其是对于普通的吃喝来说。
篝火噼啪的燃烧，和着一股牛肉的香气，在这个略显寂静的临时营地萦绕。然后，慢慢飘散。
或许是默契，也或许有着战士的约束，几人都没提左郁的右眼，直到酒足饭饱。
“老规矩，刀子上半夜，小黑下半夜，有问题没？”
战士拍拍手，掏出一张丝巾擦拭手上残留的油腻，对着两名同伴问道。
“没问题……”
一声简短直接，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同时响起，让战士嘿嘿一笑。
“几位，今晚我来吧！”
战士还没开口，左郁就抢先道：“睡了太久，身体都快生锈了。”
“哦？”
战士转头，仔细盯着左郁，片刻才问：“没问题？”
左郁点头，同时黄金弓出现在左手。
“那行。小黑下半夜接替！”
小黑瘪瘪嘴，嘴皮不住小频率翻动。
…………
自己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左郁松开右手，看着手心里似乎小了几分的宝石怔怔发呆。
虽然已经不再有难忍的刺痛，但一旦闭上左眼，就能感觉眼前到一片火红，而且，是那种不停跳跃，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住扭曲的火红。
“意念，你怎么看？”
反复感觉了几次，左郁发现都不能自主睁开右眼。无奈之下，在心里向意念问道。
“你检查过‘探察术’么？”
大约是认真思考的缘故，意念的反应稍稍有些迟钝。
“没变化。”
左郁摇头，所有的技能他都一一看过，除了鹰眼消失，多了个神秘的“自然之叹”外，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是你的眼睛，也在宝石的刺激下，发生变异了？”
眼睛变异？
左郁一愣，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