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燕霆的心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宁静，在飞空船上，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离开了地面，身处高空之上，他会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和平起来，没有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没有生死相交的险象环生，就连出自本能的警觉性，都淡化了许多。

他没有睡觉，而是来到了甲板上，飞空船快速行驶着，猛烈的罡风吹得他长发乱舞，冰凉刺骨的冷意只窜心灵，他的耳边，狂风的爆鸣呼啸持续不停，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一步步走到了栏杆边上，看着这变换的景色。

再有两天，他就可以进入楼兰帝国了，那里距离逐鹿学院三十多万里，应该更加安全一些吧。

不……还远远不够，他要去八荒，他要离开玄黄域，离开这片让他都感到恐惧的地方。

逐鹿学院，曾经在他的心中是多么神圣，可如今，他却是从骨子里感到害怕和阴冷，每每想起那天在逐鹿学院的一切，他的手脚就止不住地颤抖痉挛。

他真的还能有勇气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燕霆自言自语，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回来，绝对！”

暴风的狂吹，让他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仰天狂啸，将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全都释放了出来，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渐行渐远，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霆一下子跪了下去，他双手撑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好似力竭一般。

他没有发现，后方的船舱中，有一道倩影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一直都在。

……

破云飞空船的目的地是楼兰帝国境外最边缘的一座山脉中，虽然七国之间少有战事，但为了以防万一，楼兰帝国绝不允许其他帝国的飞船或巨大载具进入楼兰境内，这也是保险起见，万一其他帝国生出了开战的念想，派出强者驱动大型飞船直冲楼兰帝国，那将会打楼兰帝国一个措手不及。

故而，在楼兰东部边境的山中设下暂靠点，所有巨型载具可在此停放，若强行驶入，楼兰有权力将其摧毁。

这座山名为天阆山，最高峰足足有三千七百丈，方圆六百里皆为山脉，算是楼兰帝国边境的一个象征。

飞空船落入暂靠点，燕霆和秦妃泠从船上走下。当看见百丈飞船只下来两个人时，下方等待的人们都吃了一惊，看来这是遇到了大佬，直接包下了一整艘飞空船。

望着群山环绕，云雾缥缈的环境，燕霆也没有欣赏景色的意思，他和秦妃泠一下船，就直接往人最多的地方去。

天阆山是楼兰帝国对外开放的停靠点，所有的外来大型载具都在此停放，为了维护秩序，皇室专门派出一支军队驻守在这里，开发出了几十条通往山下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了人烟，就有了生意，越来越多的人想着怎么从外地人手中捞上一笔，于是纷纷跑到了天阆山中做起了买卖，原本沉寂的山林，忽然间就热闹了起来，人烟稠密。

外来者不外乎就是商人和游者，还有一些办事之人，要让他们产生兴趣，必然是楼兰帝国本地的特产和少见的宝物，而这些东西往往在任何地方都不缺，所以，哪怕是高达两千丈的停靠点，也是人山人海，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除此之外，更多的自然就是饭馆和客栈了，远道而来，吃住最为重要，抓住这个重点，天阆山中足足开了不下一千间的饭馆和客栈，主要聚集在停靠点下方，方便他人寻找和接待客人。也是因为天阆山的变化，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楼兰帝国之人前往观赏，如此循环往复，天阆山反而更加繁荣起来。

“这深山老林，想不到有一天也能这样热闹，我还以为需要我们自己找路下山呢。”秦妃泠看着热闹繁华的山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况。

“这应该也得益于天阆山魔兽稀少，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有胆子到这里来定居，做买卖。”燕霆平淡道。

在飞空船上时，燕霆已经从驾驶飞空船之人那里了解到了这边的一些情况，其中就有停靠点天阆山。

天阆山地处楼兰东部边境，虽然山脉庞大，但魔兽却是稀少无比，和雪鹰帝国的魔兽山脉形成极端的对比。

从六十年前开始，天阆山上定居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其他帝国的大型载具需要地点停靠，皇室插手派出军队开发这里，很多人跟在后面享受到了一点甜头。另一方面是楼兰与外界的联系愈发紧密，越来越多的人乘坐大型飞船，飞舰降临天阆山，很多人从中看到了商机，蜂拥而至，让天阆山的开发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人多了起来，自然就不怕魔兽了。这就让本就稀少的魔兽，平日里都不敢招摇过市，只能在没有人烟的山林中偏安一隅，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

燕霆找到了一个贩卖地图的商贩，买下了一份楼兰帝国的地图，身在异乡，地图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他们要找到楼兰帝国前往八荒域飞艇的位置，也需要这份地图。

燕霆在地图上仔细寻找着，楼兰帝国的实力虽然不是七国最强，但它的疆域却非常辽阔，占据着玄黄域西部一大片地方，在七国之中仅次于大明帝国。

“找到了。”燕霆指着楼兰中部偏西的一片湖泊旁，那里有着一座城镇，正是楼兰帝国驶往九行域和八荒域的飞艇停靠点。

看着地图上的位置，秦妃泠苦笑一声：“这看起来还有七千多里要走。”

“嗯，今天我们先在这山中休息，明日再做打算吧。”燕霆卷起地图，收到了空间戒指里面。

七千多里路程，绝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赶到的，既然现在已经在楼兰帝国，那么暂时就不用担心逐鹿学院那边会找过来。

脸上的人皮 面具还未摘下，这更加为燕霆的行动提供了方便。

二人找到了一家旅店，临近中午，也是时候该好好吃一顿了。

天阆山地势偏高，要运粮食上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定居在这里的人一般都会打猎，魔兽是稀少，但动物却是出奇的多，山中野味鲜美无比，也别有一番风味。

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燕霆身上的疲倦都消磨了大半，他端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这吃相和我之前比起来差不了多少啊。”秦妃泠笑着打趣道。

“你喜欢的话，也这样吃好了。”燕霆淡笑道。

“上次我只是太饿了，这次可不同。”秦妃泠摇了摇手指，没有听从燕霆的话。

两个人享受着饭菜，燕霆更是连续干了四碗饭，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秦妃泠看着胃口大开的燕霆，也不禁轻声一笑。

“听说最近天阆山要出事了，天煞宗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天阆山中有一颗绿莹仙水石，派出了好些强者到这里来，好像天煞宗少宗主鬼煞也一起来了。”

隔壁桌，一个腰间别着兽皮衣服的壮年低声开口道。

“绿莹仙水石，那东西可是宝物啊，听说能够修复内伤，不过一颗仙水石只能使用一次，这东西可以说是用一颗少一颗，天煞宗为何会需要这东西？”

“好像是一个多月前吧，我只是听说哦，天煞宗宗主枯血老人在从论道城回来的路上，被两个人围攻，受了重伤，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这颗仙水石去疗伤。”

“我去，什么人竟然围攻那个老魔头，还能将他重伤啊？”

“好像有一个拿剑的，还有一个老头，这两个人的实力当真是恐怖，我听从论道城回来的人说，那个拿剑的就可以和枯血打成平手，而那个老头就更加可怕，会用毒术还有蛊术，从旁边干扰枯血，最后枯血重伤落败，天煞宗四散逃亡，损失惨重，连鬼煞都差点把命丢了。”

“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枯血那魔头向来不知道收敛，这一次可能是在论道城踢到了铁板也说不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人能制住他。”

“别说了，这些事情还是少说点，万一惹火上身可就追悔莫及了。”

那壮年点了点头，看向那个负责端递茶水的伙计，疑惑道：“诶，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新来的？”

被叫住的伙计先是一愣，然后慌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道：“是啊是啊，我是老板的侄子，昨天才来。”

“难怪，上茶吧，还是老四样！”壮年摆了摆手。

“老四样？”这伙计不明就里。

“跟你们老板说，他知道，我是这里的常客啊。”壮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催促着伙计赶紧上菜。

“好的好的，这就去！”那伙计连忙点头道。

……

燕霆面无表情地大口扒饭，秦妃泠坐在他对面，柳眉微蹙。

“不用想了，应该是苍虚道还有巫界玄干的。”燕霆淡然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秦妃泠好奇地问道。

“鬼煞在论道台上先杀了巫神窟的巫灵幽，后来又将漠剑和巫灵镜打成重伤，差点身死，枯血在观战席上又屡次挑衅他们，这要是都能忍得了，那才叫奇怪。”燕霆道：“况且苍虚道和枯血二十年前就有过一段恩怨，二十年后报仇，也没什么问题。”

秦妃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一说倒是不无道理。

“绿莹仙水石也算是一个宝物，如果真的出现在这天阆山中，以天煞宗的实力，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留在这里并非一个明智之举。”秦妃泠轻声道。

“嗯，吃完饭我们就下山吧。”燕霆听了秦妃泠的话，立刻改变了留下的主意。

天阆山本来算是安全的，但天煞宗介入，那么对他来说就不安全了。

这人皮 面具虽然能够改变容貌，但也在中期元道面前就是一张纸而已，对方只要稍微感知一下，就可以看穿你改变容貌，至于所谓的隐藏气息，在这等强者面前更是一个笑话。

“你对绿莹仙水石不感兴趣吗？”秦妃泠笑问。

“他们都说了，那东西的效果只是疗伤而已，我没必要在它身上浪费时间，吃完饭后稍作休整，我们就走吧，尽早下山，免得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燕霆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我去外面找一找，有没有马匹，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早去早回。”秦妃泠点了点头，笑着道。

燕霆转身走出旅店，朝着那一片小集市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