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的凝重,压抑的人们喘不过气来,窗外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大雨破空而降,狂风吹动的窗子开了又和,豆大的雨点沉沉的砸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屋外,雪白的衣袂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身上,身体如雷击过一般僵立不动。
晗筠不是王爷的女儿。
司马晗筠竟然不是王爷的女儿,他竟亲手杀了他唯一的一个女儿。
这一夜,晗筠睡的很沉,梦里,总感觉柔软的棉花占着淡淡的药香在身上轻轻的划过,被触碰过的地方凉凉的,十分的舒服。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窗口,晗筠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小竹双眼微红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晗筠一脸微笑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竹了?”
小竹一脸哀怨的看着她,“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烧的有多严重。”
“好啦好啦。”晗筠笑着拉了她坐在了床边,“能有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刚刚一使劲,身上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晗筠咬咬牙,依旧不动声色的微笑着。
“小竹,服侍本宫起床。”
“不行,不行。”小竹一下子站起身来,连连摆手,“殿下,这使不得啊,您身上的伤……”
“不碍事的。”晗筠抿着嘴唇,支着床板一点一点的坐起了身子,“母帝还不知道我身上有伤,本宫得去给她请安。”
小竹无奈的扶了她起来,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她穿着衣服,“对了”,晗筠忽然想起,“如今回宫了,可是本宫要你准备的药材可是都备齐了?”
“哪有那么容易?”小竹撅了撅嘴,“能找到的已经都找到了,剩下的就算再给小竹十年八年,小竹也是无从找起啊。”
敢和主人这般说话的奴才,这诺大的皇宫里恐怕也只有小竹一个,可晗筠就是这般的惯着她,她是我的奴才,就算是欺负,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欺负而已。
“还剩下哪几样?”洗漱完毕,晗筠懒懒的坐在了铜镜旁边,任由小竹随意的搬弄着她的头发,“说来听听,本宫去求求母帝。”
“剩的倒不多,大概只有这三样。”小竹从怀里拿出了晗筠一早给她的单子,“文心兰的花蕊,断肠草的根须和竹子的花瓣。”
晗筠听了微微的抿了抿嘴,这三样药物虽然稀少却也不是那么难找,“你去吩咐手下在京城中遍寻开了花的竹子。”
虽然,竹子开过花便会失去生命,但所有的竹子都有开花的一天,只是现在季节不对,若是仔细去寻,还是有的,至于其余的两样她可以去母帝那里问问。
想罢,她便缓缓的站起了身,“走,去母帝的寝宫。”
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个家伙也过于安静了一点,他越是安静,晗筠便越加的不放心,如此想来,还是快些凑齐药材的好。
忍着身上的疼痛,晗筠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母帝的寝宫。母帝着人宣读了昨日她见过的诏书,便笑着招呼她过来。
晗筠咬着牙快步的走到了母帝的榻前,接过了男宠手里的药碗一口一口的喂给了云心,“母帝的身体可是感觉好些了?”
“哎,也就那么回事吧。”云心笑笑,“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老天若是眷顾朕,要朕早早的回去,那也是没有办法。”
“谁说的,母帝身体好着呢。”晗筠也抿着嘴笑了笑,“对了母帝,儿臣听说了几样美容养颜的配方,可是缺少了几样草药,不知母帝这里有没有?”
“哦?”云心听着也来了兴趣,“缺什么?说来听听。”
“文心兰的花蕊和断肠草的根须。”
“嗯。”云心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断肠草是凤天的物种,在暮兰的气候是养不活的,母帝这里没有,不过文心兰嘛,朕送给了百里帝妃一株,听说至今仍旧是花开满枝。”
花开满枝?晗筠一愣,父妃的宫里只有那一盆植物开了花,还险些昨日被自己一脚踢翻,幸好幸好,忆风及时的拉住了他。
晗筠笑着点了点头,“是,儿臣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一人白衣飘飘,缓缓的踏进了大殿,如果说尧天和百里忆风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尧天就好像天上的流云,水中的清月,总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错觉,而忆风更像是人们回忆里的春天,简短的一句话,一个的笑容都能让人心中暖如夏日,如沐春风。
可此时,有那么一些人的心里不是那么好过的,大殿里的男宠纷纷站起了身,如老鼠见了花猫一般的退到了一旁,身边,正为母帝按摩的男侍也僵硬的停在了当地,一脸的不知所措,母帝微笑着喝退了他们站到了一旁,晗筠清晰地看见,忆风眼底的憎恶与不快。
晗筠艰难的站起身为他行了个礼,忆风似以往一般冷冰冰的,没有回应,母帝并不知昨夜的事,微微的示意晗筠向他端茶谢罪,晗筠紧紧地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站了起来,端过茶水,跪在了忆风的面前。
不料,茶水还未端稳,忆风便一把接过,云心一脸惊讶的看着忆风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半饷说不出话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且不是故意的。”
这便是他给的理由,晗筠挣扎的起身,再次坐到母帝的身边,嘴唇上已经渗出了浅浅的血迹。
忆风走过去,缓缓地坐到了母帝的身旁,刚刚好挡在了晗筠的身前,他轻轻地伸出手,认真的为云心按摩着肩膀。
“陛下若是喜欢,大可不必召这些男宠来,臣妾都可代劳。”
云心就势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爱妃每日日理万机帮朕操心国事,这点小事,怎能劳累爱妃。”
“不累。”忆风简短的回答。
晗筠坐在一旁不禁偷偷的窃笑,“儿臣怎么闻着,这空气中飘过淡淡的醋味。”
云心笑着去拧她的耳朵,“你什么时候这般调皮。”
晗筠笑着拨开了母帝的手,偷偷的凑到了云心的耳边,“母帝,您下次就是真的觉得乏了,也找些侍女来为您按摩,您这样父妃会嫉妒的。”
忆风则索性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身上,晗筠疼的哇哇乱叫,“喂,父妃,人家可是替你说话呢。”
晗筠开心的笑着,此时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只是,世间所有的幸福都是来得快,消失得更快,喧嚣过后便是更深的寂寥。
一旁的云心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了,看给你疯的,什么话都敢说,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晗筠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应了声,“是,儿臣知道了。”
缓缓走出了母帝的大殿,晗筠不顾身上的伤痛,让小竹准备了些上好的点心,只身来到了潇湘殿。
门口的侍卫看到了晗筠慌忙的迎了上来,“帝妃去了女帝那里,还未回来。”
“哦。”晗筠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本王没什么事,就是来给帝妃送些点心,既然他不在,那本王便进去等一会儿。”说罢,也不管侍卫是否同意,大步的走进了殿内。
文心兰的香味缓缓地袭来,晗筠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背着手在文心兰的旁边走来走去,只是这一屋子的侍卫,叫她怎么开始下手。
“哎!”晗筠微微叹了口气,扁了扁嘴,“父妃怎么还不来?本王倒是等的有些口渴了。”
说罢,转向了其中一个侍卫,“你去茶坊为本王端杯茶水去,记住,要新沏的。”
那人微一躬身,领命下去了,晗筠又在花前走了两圈,猛地一拍脑门,“哎呀,本王怎么忘了!”说罢,又转向了另一个侍卫,“帝妃一般都爱喝什么茶?”
“回殿下,帝妃平时都是喝朝露侵泡的乌龙。”
“哎呀,本王最最讨厌的就是乌龙,你快去告诉茶坊,要他給本王备着上好的龙井,快去快去!”
“是!”那人对着晗筠行了个礼便匆匆跑去了茶坊。
晗筠等那人跑远了,才作势对着门口一喊,“等下!”此时哪有人再回来,晗筠略表遗憾的转向了令一名侍卫,“本王最近有些上火,你去告诉茶坊,让她在茶水里添些茯苓菊花什么的,为本王败败火。”
“是。”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那人刚刚离开,晗筠又无奈的跺了跺脚,“哎,本王这记性,帝妃一向爱喝浓茶,这茶水如此之苦,让本王如何下咽。”说罢,又转向仅剩的一名侍卫,“真是麻烦你们了,你去茶坊告诉他们,要他们在茶水里加一些冰糖蜂蜜什么的,要不啊,一定特别苦。”
那人受宠若惊的跪在了地上,“为殿下办事是奴才们的责任,何来辛苦?下官这就去办。”说罢,飞速的跑向了门口。
晗筠微笑的看着他跑远,飞速的跑向了那一盆盛开的文心兰。
“兰哥,对不住了。”晗筠默默地向它拜了两拜,飞速的扯起了文心兰的花蕊,藏在乐袖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