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头,你杵在门口干啥?”
李秋儿转头一看,原来是家里的其余人从鱼塘回来了。
偷听被人撞破,终究是没脸。
李秋儿尴尬一笑,呐呐道:“没事,就在这等你们呢!奶奶,鱼塘的鱼儿怎么样?”
“你爷爷说,前不久放下去的小鱼都已经长到了一两斤,我本是不信的!”周氏咂咂嘴道:“可刚才到鱼塘转悠了一圈,那一群群时而跳出水面的鱼儿,可不就是成人的两个巴掌般大吗?”
周氏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我们家这次可是捡了宝了!这鱼塘的鱼儿,我瞧着,过个十天半月的就能出塘了!”
周氏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从中走出三男一女。
“亲家,什么样的喜事让您来人家那么高兴,我在里面就听到了您的笑声!!说出来也要我们沾沾您到恶福气!”
说话之人身材矮小,一双眼睛过于灵活,从而显得有点轻佻!
李秋儿根据刚才声音的判断,想必这就是自己的二舅了!
对于二舅的热忱,周氏明显不领情,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只是不轻不淡的从鼻子里发出气体,嗯了一声!
热脸贴了冷屁股,二舅子也不在意,就想上前与老爷子打招呼,却被一旁的稳重,富含了文人气息的中年男人不着痕迹的挡在了身后!
想必这就是自己那屡次考科举,却是连秀才也没考上的大舅子了!
大舅子恭敬的给老爷子作了个揖,然后才直起身子道:“亲家,进来一切可好?”
老爷子客气的换了个礼,便招呼众人进了院子!
在院子的八仙桌长凳上坐下后,老爷子听了大舅子对家乡旱灾的描叙,忍不住唏嘘道:“这么说来,现在我们家乡是寸草不留了?!”
大舅子长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这次的蝗灾比历史记载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这蝗虫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留!”
“我那时候收到你们的来信,原本是想看情况再决定,谁知道这蝗虫规模如此巨大!这一夜间田间的庄稼就被吃了个精光!想起要把田地卖了的时候,牙行里挤满了要卖地的人!最后这地一亩几百文都没人问津!”
也正是因为如此,韦家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投奔李家!
李爹,惊呼道:“大哥,找你这么说,那你家那几百亩的良田一亩都没有卖出去?!”
“妹夫,这样厉害的蝗灾一旦发生,没有几年,庄稼肯定缓不过来!现在我们陆川县能够走得动的都已经投奔远方了,那还有人有这个心思买田!”
坐在一边的二舅子忍不住插嘴道。
周时皱了皱眉头,试探道:“你们家那几百亩,我记得是秋丫头出生的那年买的吧!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好在你们也有了一定的积蓄!这荒年啊!熬熬也就过去了!”
自己家可不想再多四个人的负担!
周氏说到这地是李秋儿出生那年买的,二舅子眼睛明显伸缩了一下!人也变得安静起来!
周氏的意思,大舅子是个读书人自然听得明白!可是自己家实在是.......
一旁的大舅母见自家男人难为情,便开口道:“亲家母,我们家的这口子,年年要参加科举,这钱也就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而且,我们一家都是不懂经商的,就守着那些田的出息过日子!所以那还有什么积蓄!”
“就算有,从南到北,也花光了!”二舅子插了一句!
言下之意,就是要寄居自己家了!
周氏看了韦氏一眼,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自己家的经济状况究竟如何,老爷子心里也没底,转首看了小孙女一眼!
家里再多四个人吃饭,自己倒是供养得起!而且这外祖家除了二舅子有点滑头外,其余人的素质都还不错!
所以,李秋儿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收到回复,老爷子爽朗一笑,道:“这样的话,孩子他舅若是不嫌弃,那就现在我家住下,等以后有了路子,又再说!如何?”
大舅子和大舅母连忙站了站起来,顺便把二舅子也提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向老爷子行了一礼,诚恳道:“那就多谢老爷子的收留之恩了!”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人都收留了一个在家,周氏也想不到别的说辞把人赶走,可也不能招进来几个待人侍候的祖宗!
“孩子他舅,现如今我们全家老的,小的全部都参与劳动,也就只能勉强图个温饱。以后,你们留在我们李家,少不得要吃苦。”
灾荒年,能有个安身之所就很不错!
大舅母感激的握过周氏的手,点头道:“亲家母,我们家都是贫苦人家出生,所以吃些苦,不碍事!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尽管使唤!”
大舅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只有二舅子闷着不说话!
事情已经谈妥,老爷子大手一挥:“韦娘,你大哥他们舟车劳顿,想来是累极了的!你安排一下,让她们先休息休息!晚饭的时候,我们再聚!”
韦氏因为娘家的到来,心情愉悦了不少!响亮的答应了一声!便让二女儿和李菲儿分别搬到大女儿,李秋儿房中。
新屋刚住进没多久,也没多少行李,只是铺盖一卷,东西便收拾好了!
韦氏一同忙活,终于把人安顿好后,把大舅子的房门一关,拉着大舅母坐到床头,小声嘀咕道:“大搜,你们的积蓄真的用完了?”
大舅母点了点头,恍惚一下,才想起道:“当初买田的时候,说好的,田的出产你我两家一人一半,你的那份,嫂子我一直帮你攒着!没有动用过一文钱!”
韦氏原本就担心自己的积蓄大哥挪用了,闻言,脸上一红,扭捏道:“嫂子,你也别怪我小心眼,你知道的,那钱可是我给夏儿积攒的嫁妆!夏儿这样子,以后若是没有丰厚的嫁妆打底,我这心始终放不下!”
大舅母伸手把韦氏眼角的泪水擦去,温怒道:“韦娘,说你多少回了,你就喜欢胡思乱想!我家威威和夏儿打小就定下的亲,夏儿和威威也几乎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在我心里,夏儿就像我亲闺女一样!夏儿嫁到我家,你有啥不放心的!”
话虽如此,可人心易变,谁知道以后的事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韦氏低着头,嗯了一声!
李夏儿就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所以二人的对话,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大舅一家的到来是她盼了许久的,可私心里她却不想大舅一家直接寄居到自己家!
毕竟自己与表哥是订了亲的!
而且奶奶一直就看不起外祖家,如此一来!恐怕外祖家在奶奶眼里更是一文不值了!
所以自己和娘亲要想在家里的地位有所上升,那外祖家就必须独立出去!
李夏儿把心中的想法又过滤了一遍,才把怀中的纸张拿出来,递到大舅母面前!
大舅母怔了怔,以为这是外甥女给自己写的心里话!
宽慰的摸了摸李夏儿的头发,才把纸张展开,一行行的看下去!
只是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最后却是欣慰的叹了口气,道:“夏儿,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舅母不能这么做!”
韦氏不识字,也不知道女儿在上面写了什么,因此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自家大嫂,疑惑道:“大嫂。什么想法?夏儿在纸上是不是写了什么?”
大舅母闻言看了李夏儿一眼,待李夏儿点头后,才开口道:“夏儿是想用你存在我这里的积蓄,来办一所私塾,让你大哥来教书!”
“不可以!”韦氏想也不想便回嘴道:“那是夏儿你安身立命的本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把它转让他人!”
李夏儿无奈又着急的叹了口气,把怀中的另一封信递给大舅母,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母亲。
大舅母会意外甥女的意思是让自己念给韦氏听!
.............
一刻钟后,大舅母淌着泪看着身前笑脸如嫣的小丫头,一把抱过李夏儿,含泪道:“夏儿,你懂事得让大舅母的心都痛了!好孩子,不管这事成与不成,你的心意,舅母铭记于心了!”
一旁的韦氏也是陪着落泪!
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稳重了!懂事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呵护她才好!
韦氏把女儿从大舅母的怀中拉出,哽咽道:“夏儿,还是你想得周到,这钱就是留个一百年也是这么多,既不会少也不会多!是娘太过执拗了!你说得对!只有你大舅一家日子好起来了,我们母女才会被人尊敬!这事,娘答应了!”
“反正以后这钱也是你大舅一家的,这也是早晚的事!”
李夏儿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娇羞!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对着身前的两人指指划划!
等李夏儿比划完,韦氏迟疑道:“夏儿,你说让我去跟秋丫头谈谈这事?你大舅家要办私塾,和她有什么好谈的?!”
李秋儿又连着比划了一下!
韦氏眼睛一亮,道:“我怎么忘记这茬了!秋丫头现在可是掌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呢!这大哥要盖私塾,我们家也是应该出分力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