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不过事成之前刘威还要留在我这,你放心,尽管我恨他入骨,但为了大局着想,我自不会亏待他的。”
刘姿点头道:“我姑且相信你,不过我想让你明白,紫鸢离去以后,我身边的人就只剩下刘威了,若是他在离我而去,那我在长安城真就成为孤家寡人了。”
嬴轩非常不理解,但刘姿的表情透露着忧伤,这把他的好奇心勾了出来。“哎,你身为公主,手底下想必有很多人,一个刘威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多又怎样?难倒你忘了张忠的教训,你我心知肚明,无论有多少人投靠自己,真正信得过的人终究寥寥无几。
树倒人散倒还好,怕就怕以前对自己溜须拍马的人反过头来对付自己,但紫鸢和刘威就永远不会!”
嬴轩叹气道:“我以为你不懂的,要知道……”
“是你不懂!”刘姿摆出了一副说教的架势,劈头盖脸道,“你对每一个人都好,看似有情有义,实则妇人之仁,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罢,也不请辞,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嬴轩一看刘姿要走,心里顿时感觉失落落的,于是急忙追了上去。
哪知刘姿行到门槛处停了下来,由于事出突然,嬴轩走得又急,一时未刹住脚步,只隐约看到对方刚刚转过来的悄脸。
“还有……”“一事”两字尚未说出口,刘姿只觉得额头一痛,庞然大物便已经撞了过来。
用力地推开嬴轩,抚摸着额头,刘姿虽然有些埋怨,却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玉手滑到脸颊和耳根处,竟然滚烫的很。
于是慌忙转身,急促地说道:“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
嬴轩翻了个白眼,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胸膛,没好气道:“你倒会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突然停下,又怎么会发生这种惨祸?
还有啊,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用得着出手那么重嘛,我可没练过武功!”
刘姿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心虚地偷偷瞄着嬴轩。当时自己的确没有想那么多,出手当然无所顾忌,他不会因此受伤吧?
不会,不会!怎么说他也是个堂堂男子汉,自己下意识的出手应该伤不了他……可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为什么这么苍白呢?
一边想着一边畏畏缩缩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打量整个大厅,一双灵动的眼睛始终左顾右看,目光游移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不落在嬴轩身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嬴轩边上,原本低头的嬴轩突然抬起来,吓得刘姿急忙转身,一个箭步跑回了原处。
“你在干嘛?”
刘姿撇了撇嘴,眼珠子转来转去,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一声才开口,为了掩饰自己关心对方的心思,还不忘装出不屑的语气。
“喂,那个……那个刚才我只是轻轻一推,你应该没事吧?怎么说你也是个男儿,不会这么脆弱对不对?”
被人看不起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嬴轩自然不会示弱,挥手道:“刚才是在跟你说笑,我怎么会有事?”然后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了刘姿身上。
“刚才你打算说什么?”
刘姿暗暗松了口气,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想来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何事?”
刘姿轻抿樱唇,语速降了下来,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是关于郑洪的,他已经成功混入了大牢,想必此刻已经联系到了李信芳,应该对你的救人大计有所帮助。”
嬴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他跟你一直还有联络,不过即使进了大牢又有何用,并不能见到仲父和信芳,反倒是外面的人可以随意探监,但那种情况并不适宜说太多。
我也曾派几个人进去,虽然他们能接触信芳他们,但大牢里那种地方,肯定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确认他们安好而已。”
“但郑洪不一样,他为了混进大牢,亲手刺杀了朝中大员,此人正是太皇太后倚重的大臣啊!你明不明白,也许你的李信芳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有可能被腰斩于东市了!”
刘姿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用平常的口气继续道:“不仅如此,为了确保没人能认出他来,他居然……他居然用火炭烫面,以致毁容,若不是我及时劝阻,恐怕他已经效仿豫让吞碳为哑了。
如今你还怀疑郑洪的决心吗?”
嬴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战国时,晋人豫让郁郁不得志之时,得到了智伯的赏识。智伯身死以后,豫让为报知遇之恩,漆身为厉,吞炭为哑,改变声音形貌,矢志复仇,可惜结局并不好,最终事败而死。
但这种舍身酬报知己的人还是值得尊敬的。
“他……他大可不必如此,救人有很多种方法,这难免……”嬴轩说话时吞吞吐吐,仍然未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刘姿摇了摇头:“他只说自己有负你所托,没能将李氏父女安全地接回长安,打算将功赎罪。可是……”刘姿顿了顿,回忆着郑洪当时坚毅的表情,“可是我总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完,似乎另有隐情!”
嬴轩仰头长叹一声,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座位上,许久后才悠悠开口道:“的确有隐情,你这种生在帝王家的人根本不懂得‘情为何物’,我也没有料到郑洪竟然痴情到如此地步!”
刘姿乍一听,没太听明白,却对嬴轩话里的讽刺格外敏感,于是不满地瞪了嬴轩一眼,心道:你身为秦嗣,不也是生在帝王家?
后来又想了想,心中突然不是滋味:他虽是秦嗣,却是在亡国之时,一天荣华富贵都没有享过,一出世便流落街头,每日遭人追捕,想必受了许多苦吧!
“情?你的意思郑洪他……他中意李信芳?”刘姿后知后觉地大叫了一声,此刻她才意识到,这才是嬴轩想要表达的重点。
嬴轩郁闷地摇了摇头,这反应也太慢了吧。“有郑洪在大牢中做内应,对于救人我又多了几分把握,这次谢谢你,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那是自然!此事过后,我可不想再和你这个不详之人沾上半点关系,你是大秦皇嗣,我是大汉公主,势不两立在所难免!”刘姿说罢便拂袖而去。
院中碰到刘威,小声道:“你先安心待在这里,不过你放心,本宫再此立誓,一定会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刘威心中一暖,表忠心的话还未说出口,猛然发现刘姿表情凄然,好似哭过一般,心疼道:“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他嬴轩欺负您了?”
刘姿伸手打断刘威的话,转身面朝着刚从大厅走出来的嬴轩,昂首挺胸道:“你听好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翻脸无情,到时你们谁也休想离开长安!”
说罢,拔腿往外跑,听到大门紧闭的声音,泪水不争气地划过眼角,刘姿急忙伸手去擦,然后双手敷在面颊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后,匆匆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