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人之前曾经对梁明动过手,秦怜儿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就连一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
可是陈生真的是有苦难言。
就在梁明带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不止一次的尝试着离开这个纸扎铺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走出不到百步的位置,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无论他从哪个方向逃走,最后都只能绕回纸扎铺子来,仿佛他现在的活动范围只有这纸扎铺子周围的百步之内。
而之前那个过来找他的女鬼,却可以自由活动。
这段时间也多亏了这女鬼,来回传递消息,压制住了那些被他养在家中的女鬼。
不然的话,他那个宅子里的女鬼恐怕早都已经出来为祸苍生了。
而且这还不是陈生最担忧的问题。
早在半个月之前,陈生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些消息对着场中的鬼怪妖魔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就算是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至今都没有露面的鬼王,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眼下,距离当初听到的那个时间越来越近,可是自己的准备工作却因为此事一直耽搁不前,陈生的心里实在是不安。
他看着秦怜儿,双手抱拳躬着腰,当场鞠躬作揖。
“秦姑娘,秦美人,秦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吧,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纸扎身子?只要你告诉我破解之法,从今往后我陈生任你驱使,你看如何?”
就在刚才,陈生准备再一次逃跑之际,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他这纸扎的身子刚走出去没十步远,就被突然而至的大雨给浇了个透心凉。
而且这身子遇到了水,很快就干瘪了下去,干瘪的地方刺痛不已,就算是考了火,那水迹所造成的水痕依旧刺痛难忍。
这种疼痛和肉体上的疼痛不同,仿佛灵魂都在遭受凌迟一般。
随着时间不断拖延,陈生的灵魂开始在这具纸扎的身体当中横冲直撞。
可越是如此,那种痛感就越是明显。
陈生简直生不如死。而秦怜儿听到此话,确实莞尔一笑。
“这种事情你就算是问我也没什么用,我们是和我家大人签订了契约的,也正是因此才可以在这些纸扎当中随意挪换灵魂,像是你这种孤魂野鬼,有一个身体,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已经是个天大的造化了,怎么还不如意呢?”
秦莲儿的话语极尽讽刺,可陈生心中有愧,也不好意思为难于她,只能默不作声地挪到一旁,独自一个鬼生着闷气。
站在门口的梁明把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他站在门口,攥了攥袖子上的水。
“你要是想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签了契约,自然随你走动。”
陈生被梁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一想到自己一个死了几百年的鬼将,还要在一个黄毛小儿身边俯首称臣,他这心里就越发憋气。
梁明很清楚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当场就给了一个台阶下。
“陈公子也不必介意,这纸人可以拘灵遣将,也可以束缚他人的灵魂,只要你能忍住烈火焚身之苦,让我把这纸燃烧干净了,自然也可以放你离去。”
烈火焚身之苦,又怎么可能是说忍就能忍住的?
陈生嘴皮子动了两下,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梁明见此情形,再一次开口。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准备真的一把火给你烧了,我可以保证在契约签订期间,你可以自由活动,等到我离开回城之日,这契约自动解除,届时,天高海阔任你遨游,你觉得如何?”
梁明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眼下,他身边的助力甚少。
光是今天这样的血尸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别说对付与此事有关的幕后黑手了。
江晚等人对付一些小喽罗都是勉强应付。
若是真的遇到了鬼王鬼将,多一个人都是多一份指望。
梁明不得不为长远考虑。
而陈生在听到此话之后,沉默片刻,猛地站起身。
“你说吧,这契约要怎么签?”梁明迅速从《扎纸灵术》上撕下了一张纸,上头正写着早就准备好了的契约挑款。
“其实也不难,只要你在上面留下自己姓甚名,谁生辰八字,放在火盆里烧了,这契约自然而成。”
梁明循循善诱。“更何况,等到此间事了,我就会离开此地,这契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我走后,你不依然是个自由身吗?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
陈生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办,不然也不会听了梁明的鬼话。
他毫不犹豫的接过梁明递过来的笔,在那张纸上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
原本的白纸黑字在掌印盖上去之后,一切都悄然消散。
梁明将纸丢进了火盆之中,随着一阵檀木香散去,陈生只觉得浑身一阵畅快。
“这玩意儿还真的有用?之前那种束缚感还真的没了!”
这些日子以来,陈生一直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栓了一根链条,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束手束脚,颇为不自在。
可转契约一签,所有不痛快都没有了。
陈生大喜过望,迅速从纸扎身子中抽身而出,一头扎进了大雨之中。
眼看着他消失在路的尽头,秦怜儿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大人,这个人来路不明,而且听他之前所说,他与许多鬼魂都有牵扯,恐怕与我们不利呀。”
梁明活动了一下筋骨,接过秦怜儿过来的姜茶,不以为意的笑了。
“无论这人是什么来路,眼下都是我们的帮手,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陈生可不是个普通的孤魂野鬼。”
就在梁明琢磨着下一步计划时,一阵马蹄声出现在了铺子的门口。
紧跟着,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身旁的丫鬟举着一把油纸伞,恭恭敬敬的提起了她的衣裙。
“小姐,你可小心些,这么大的雨,何必亲自出门呢?回去若是染了风寒,我们可是没法交代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梁明缓缓抬头,正好对上的肖良玉那张笑如嫣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