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堂。
李月浓还没走进门,就听见内院里传来了一道喊声,“阿爷!阿爷!您醒醒!”
她心里咯噔一下,许老郎中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
李月浓走进了保和堂。
后院内室,许素问跪在地上,却是呆若木鸡,仿若痴呆。
这对祖孙相依为命多年,彼此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现在素问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没了,整个世界仿若骤然轰塌似的。
李月浓走了过去,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小素问的肩。
小素问回过头来,那张漂亮的小脸隐忍着心底里的悲哀,他看见了李月浓,忽然高呼出声:“师父!”
他像是看见汪洋大海之中的浮木,一下子抱住了李月浓,他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李月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良久,素问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
素问抬起了眼,哭得通红的眼睛凝望着李月浓,“师父,我阿爷不在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李月浓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有师父,你阿爷在此之间将你托付给我,便已经为你想好了后来,从今天开始师父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师父都会在你的身边。”
老郎中去的很安详,嘴角还有一丝微笑,李月浓能够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愿,安详地去见了他日思夜想的人了。
“素问,给你阿爷磕个头吧。”
李月浓心中敬佩这样的老人家。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前世自己的爷爷,也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她的失踪而悲痛欲绝呢?
会的,爷爷是那么疼爱她……
但李月浓现在却很希望爷爷能不那么疼爱自己,至少在她穿越之后,爷爷不至于那么伤心。
老郎中的身后事由李月浓一手操办,看着白森森的灵堂,只有孤零零的素问,李月浓也不禁悲从中来。
老郎中生前交代过,他的身后事一切从简。
他的棺椁就埋在自己的妻儿的身边,素问跪在阿爷的墓碑前,流下了他最后一滴眼泪,他给老郎中磕了几个头又上了香,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月浓的面前。
李月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和师父走吧。”
素问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老郎中的墓,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他才回过了头,跟着李月浓搭乘上前往浦阳镇的马车。
……
兴儿换上了新衣裳,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姑娘,你来了。”
兴儿瞧见了李月浓,忙不迭上前去迎,“姑娘,您来了。”
李月浓点了点头,跨过了门槛走进了妙心堂。
秦掌柜瞧见了李月浓对她微微一笑,须臾,他又瞅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
李月浓朝素问招了招手,“过来见过秦掌柜。”
素问走到了秦掌柜的面前,恭敬地给他行了一礼,“素问见过掌柜的。”
秦掌柜点点头,“孩子快起来。”
他扭头看向了李月浓,“这个孩子是……”
兴儿凑了过来,围着素问转了转,眨了眨眼,玩笑道:“姑娘,这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秦掌柜蹙了一下眉,轻轻地敲了一下兴儿的头,“你胡说八道个什么,这孩子比姑娘也小不上几岁,怎么能是姑娘的孩子。”
兴儿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李月浓却并不在意兴儿的无礼玩笑,她叫过了素问,跟秦掌柜和兴儿介绍道:“素问是我的徒儿,往后就在咱们妙心堂了。”
她拿了一锭银子给了秦掌柜,“掌柜的,咱们后院不是还有一间房,这是素问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您收着。”
秦掌柜连忙给李月浓推了回去,“若不是有姑娘,只怕妙心堂早就已经关门了,我先前已经收了姑娘那么多银子,怎好再收……”
李月浓笑着开口打断了秦掌柜的话,“一码归一码,这银子您必须要收下。”
“那……”秦掌柜沉吟了一下,重重颔了颔首,“那好吧。”
“素问,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李月浓拉着素问,走进了妙心堂的后院。
后院并算是大,秦掌柜和兴儿一人一间房,仓库一间,配药房一间,还有一间空置的房间。
房间内桌椅床铺摆设还算是齐全,稍加打扫便能够住人。
李月浓原想要帮衬着打扫,却被素问拿起了扫帚和抹布,没一会儿的工夫,素问就将房间打扫的一干二净。
素问一直低着头,除了李月浓之外,不大和旁人说话。
李月浓知道,他这是因为刚刚失去了爷爷的缘故,还需要让他自己想开才是。
“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饿了吧?”
李月浓摸了摸素问的头,全然把他当作了弟弟看待。
素问摇摇头,却依旧不说话。
“那你歇一会儿,我去买点吃食回来,咱们今儿吃点好的。”
李月浓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走出了素问的房间。
“兴儿,今儿就别做饭了,我去梨柳置办一桌酒菜,咱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兴儿是个馋嘴的,妙心堂之前入不敷出,他也只能和秦掌柜吃糠咽菜,自打李月浓来了以后,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顿肉,他高兴的不得了。
听了李月浓的话,兴儿咧嘴笑道:“我早就听说梨柳楼的吃食,就连县城里大酒楼都比不上,但是价格忒高了,得勒,今儿托姑娘的福,咱们也能尝尝美味了。”
李月浓微笑摇头,“你这馋嘴的。”
李月浓去了梨柳楼,置办了一桌子席面,有宁远书打过招呼,梨柳楼的伙计死活不肯收下李月浓的银子。
她拎着食盒,前脚回到了妙心堂,宁玉堂的跟班后脚就走了进来。
李月浓仔细会被对方瞧见自己的真容,忙用衣袖遮掩,她给秦掌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秦掌柜立马会意,只身挡住了她。
她趁这机会,赶忙去后院配药房更换了衣裳,戴好了面纱,这才走了出来。
“姑奶奶哟,您总算是露面了。”
宁家小厮瞧见了李月浓,怕是比看见了自个儿的亲娘还要亲,“今儿要是再请不到您,我家老爷怕是就要打断我的腿了,姑娘,您快随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