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骇人,偶尔几声乌鸦的哀鸣,像极了催命的丧钟。
后半夜,王氏咽了最后一口气。
只怕王氏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的短命。
李木柏、李木枫和李月巧的哀嚎声,响彻整个莲花村,不少村民都知道王氏病了,这几天也瞧见了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谁也没想到,她还不到四十的年纪,这么早就去了。
隔壁牛大娘和王氏吵了小半辈子,瞧见王氏的病容,也不禁掉了几滴眼泪。
她瞅见了李月浓,却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好孩子别伤心,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李月浓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眼睛里含着眼泪,颀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多谢牛大娘关心。”
农家死人规矩多,尸身要在家里放置两天,才能够入土为安。
这两天家里要挂上白幡子,要有子女守孝哭丧。
李月浓虽说不是王氏亲生女儿,可也要如此为王氏守孝,举办丧事的规矩多,也需要购买不少物件儿,王氏是晚辈,自然不能让李家的二老前去购置,王氏的三个子女都哭得不成样子,这个活计只好落在了李月浓的身上。
“三丫头,可都记下要买什么了吗?”
李老爷子将抄好的购物清单交给了李月浓,“你阿娘虽说犯了大过错,但毕竟也是我们李家人,你阿爹现下在衙门口当差,自然是要办理的周全,这里有二两银子,你到了镇子置办齐全物事儿,早些赶回来。”
“是,孙女儿知道了。”
李月浓拿上了银子,便离开了李家。
她出了莲花村,在一片没有人的树林子里,进入了药匣空间之中。
再次出现的时候,李月浓已经到了县城里的客栈。
她敲响了宁远书的房门,不多时,客房之中便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进来吧。”
李月浓推开了房门,瞧见客房之中梳洗过的宁远书微微一愣。
宁远书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一头宛如瀑布一般的黑发不扎不束,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格外的清冷。
李月浓走进了房中,将提前准备好的衣裳搁在了桌上,“我给你买了一件新衣裳,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宁远书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
李月浓的眼光极好,因是宁远书出席宁家祭祀,所以选了一件白色的宽袖窄腰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刚好合身。
“嗯。”李月浓对宁远书点了点头,“刚刚好。”
宁远书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谢谢你帮我准备。”
“客气什么。”李月浓笑了起来,“买衣裳的钱可是要从你的诊金里面出的。”
“呵呵。”宁远书被她逗笑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应该准备出发了。”
“等一下,我去叫双喜起来。”
李月浓出了屋,趁着四下无人时,进入了药匣空间之中,更换上了一套小厮的短打,这才去叫双喜起床。
她配制的金疮药效果极好,才两天的功夫,双喜身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人却虚弱的厉害,李月浓将双喜叫醒,雇了客栈的马车,带着二人回到了浦阳镇。
每个这个时候,宁家都会举行祭祀仪式。
这也几乎成了浦阳镇上最热闹的活动,宁家富可敌国,祭祀仪式盛大,不少人也能够讨点赏钱。
宁家一大早在宁玉涵的操持下就忙活了起来。
宁远书莫名失踪,已经让宁玉涵操碎了心,再加上双喜被人劫走,这让她不禁怀疑会不会有劫匪要在这天生事。
王柏川给宁玉涵倒了一杯参茶,“放宽心,我不会让今天出岔子的。”
宁玉涵握住了他的手,抬眼时,眸子里沁满了泪水,“大哥将小书托付给我,可我却没能照顾好小书,我已经差人去京城给大哥报信了,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哥忙着盐场上的买卖,怕是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王柏川轻轻地拍了拍宁玉涵的手,“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找,一定能够把小书找回来的。”
“相公,还好这个家有你撑着,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玉涵说着,靠进了王柏川的怀中,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王柏川抽出了汗巾,轻轻地擦掉了宁玉涵眼下的泪水,“别哭了,小书不在,祭祀上只能靠你了,你还得……”
“我是女儿家,按照宁家的家规,女儿是不能够进入祠堂的。”宁玉涵退出了王柏川的怀中,“往年都是小书拖着病体去祠堂祭祖,今年……”
她看了看王柏川,眼前忽然一亮,“不如,你来代替小书祭祖吧!”
“我?!”王柏川闻言,十分诧异,“我是外人,这恐怕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的。”宁玉涵蹙起了眉头,“你是宁家的二姑爷,自然是宁家人,谁敢说你是外人,大哥今年回不来,祭祖仪式由我操持,我说你行你就行。”
“可是……”王柏川有些犹豫,“二房那边……”
“宁家是早就分了家的,二叔又庶出,有什么资格来主家说嘴!”
在宁玉涵的眼中,从来没有将二房放在眼里,“二房不过是一个洗脚婢所生的,要是没有大哥蒙阴照顾,只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宁家二房是宁玉涵祖父早年间的一次醉酒和老太太身边伺候洗脚的丫头所生,祖父过世后,在宁玉涵父亲的操持下分了家。
主家之人,从未将这位二叔放在过眼里。
“二姑奶奶,二叔老爷来了。”丫环进门报了信。
宁玉涵闻言,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今年他来得倒是早!”
王柏川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哼!”宁玉涵轻哼了一声,“管他善不善,我自是不会让分家的人占了祭祖的人选!”
说着,宁玉涵站了起来,她扶着丫环的手,冷冷地说了一句,“相公,你先准备着祭祖的事,我去会会我的这位好二叔!”